“溫兄,多謝。”溫循直的身軀微一凝滯,他沒再轉身道別,步履蹣跚低走了出去。
外面天光大盛,溫循直的眼睛不禁瞇縫了起來。毗鄰大牢的街市格外熱鬧。熙熙攘攘的人流,各種聲音充斥耳膜,押解犯人的官差,探望犯人的親屬,都要在附近宴客吃喝。久而久之,這里竟成了鄂州最熱鬧的一條街市之一。
宮女芍藥站在一個小攤子旁邊,蹙眉催促:“能不能快點啊,你家.”
那攤子老板忙得滿頭大汗,也不知她是誰,抬頭堆笑道:“我快啦,火頭快不了啦,你家。”這家攤子的煎點湯茶在鄂州城里號稱一絕。可老板卻是個死心眼,寧可從早忙到晚,也不肯收學徒。趙環聽說了,便特意讓芍藥出來買。誰知芍藥剛剛排隊到老板跟前兒,做湯茶的熱水續不上了,只能干等著。旁人見這美貌姑娘性急,只笑嘻嘻地看著。
“快點兒嘛,你家。”芍藥急得連汗都出來了。
對宮女來說,讓長公主夫fu按時吃飯就是天大的事兒了。芍藥出身貧寒,入宮之前,早上這頓要么菜湯,要么是稀菜粥。她狠狠地瞪了一下周圍的人,暗暗埋怨道:“一大清早,不在家里吃飯。難不成銀錢都是撿來的?”
“嗖”長箭劃出一條完美地弧線,“綁”的一聲扎在箭靶上。
武昌侯府中,趙行德放下弓箭,踱步回到校場旁邊。
趙環安靜地站旁邊,俏臉微紅。趙行德卯時之前便起來打熬力氣,練習武藝。趙環每天早期看他練箭,她總是靜靜地站在旁邊,好像很緊張似地,搞得趙行德哭笑不得,又不能當真對她視若無睹。幸好箭術是他每天晨練的最后一課。有一次趙環來得太早,正碰見趙行德沖完冰水浴,兩人都弄得面紅耳赤后,她就從來不敢那么早到校場了。
“我讓芍藥去街上打聽過,雖然北方打仗,但糧食沒有漲價,比從前還要降了。”
“哦?”趙行德點了點頭,低聲道,“只要糧價穩著,就不會出亂子。不過,奇怪的是,按道理說,現在是青黃不接的時候,只要一打起仗來,糧價必然會漲上去的。朝廷的常平倉,鄉間的義倉,都沒有這本事把糧價給壓下去。”他隨手拿起錦帕擦了擦汗,將帕子放回弓架上。在趙環入住侯府之前,這塊搭在弓架旁的錦帕便是沒有的。
“我也讓芍藥打聽清楚了,”趙環眼中閃一絲小得意,微笑道,“市面上好多南海運來的糧食,靖康年間,陳相公便在廣州市舶司組織移民屯墾種糧的,那邊田地很多,一年四季的氣候又好,最多可以種三熟稻子,所以這兩年,南海運來的稻谷越來越多。原先只到廣州,官軍收復江寧、杭州以后,糧船已經可以溯江直到鄂州了。現在市面上的糧食,大多是從南海運過來的。”
“原來如此。”趙行德點頭微笑道:“果然原委都清楚了。”
他心中微微有些吃驚。一是吃驚宋國在南海移民屯墾見效如此快,想必和中原戰亂也有很大的關系。二是吃驚趙環一個長在深宮的女子,居然有閑心去弄查清楚市面上糧食的來源。糧食這類東西是宋國的屯墾移民最容易生產的東西,也許還有一些金鐵礦藏,不過屯墾地也需要從本土買進大量的布匹、鐵器、甚至兵器、盔甲、火藥這些東西。
“是啊。”趙環有些頑皮地吐了吐舌頭,臉上又現疑色,問道,“昨天我向皇兄請安,他正在翻閱一份養馬的奏折,奇怪了。往常去父皇那邊,地方的奏折都是反對民間養馬的,到最后,朝廷的保馬法幾乎給廢除了,可這一次,為什么呢?這些州縣學政居然要主動提出來要放民間養馬?”在蔡京當政的時候,州縣士紳群起反對保馬法和方田均稅法,這兩樣都名列在朝廷十大惡政之中的。
“竟有此事?”趙行德也十分奇怪,低頭沉吟道,“你仔細說說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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