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令下,原本稀疏分布在周圍左軍騎兵立刻行動起來,數百匹戰馬噴跑氣勢非凡,四面八方塵土飛揚,大地微微顫抖。趙行德面沉似水,馬援等軍官面帶異色。不多時,千余騎已盡數集合,列成兩個五百騎的橫陣,騎兵們抽出馬刀,一片寒光閃閃,殺氣撲面而來。不少鎮國軍騎兵手按在了大槍,警惕地看著對面,兩陣之間彌漫著肅殺之氣。
“鼠輩若敢害我家大帥,必取爾等性命!”
夏彪看了鎮國軍一眼,又看了看滾滾狼煙,喊了一聲:“我們走!”
騎兵們跟著他撥轉戰馬,以河北行軍的隊形向北馳去,騎兵來得快去得也快,不多時,只留下一團團漂浮在地的煙塵。岳云的眼中閃過一抹異色,這支騎兵看似懶散,但行動迅捷,騎術凌厲,不下于他遇見的遼軍精銳。據他所知,直到收復汴梁之前,趙行德麾下都沒有得力的騎兵,斥候、追擊等等軍務,都要依靠前軍楊再興的騎兵。夏彪這支騎兵想必是恢復河南之后新建的,與契丹騎兵在大河兩岸追逐拼殺一個漫長的冬季過后,已經不是旁人能夠輕視的了。
“走,天黑之前,趕到下一個驛站。”
趙行德目送夏彪離開,對馬援等將道:“這位是岳云岳指揮,軍中號稱‘贏官人’,你們可要同他一起赴鄂州相府?”雖然趙行德相信他們都是忠于大宋的,但在沿途官府卻未必這么看。特別是在沿途一些州縣要隘,還駐扎著西京行營的人馬。出逃的軍官多是投筆從戎的生,武藝并不出色,隨機應變,也遜于夏彪等出身草莽之將。趙行德有心保全他們,但不說自己,而是將岳云推出來,邀馬援等人同行,也存了一絲避嫌之意。岳云臉色微變,但看著趙行德和馬援等人,并沒有出否認。
馬援猶豫了一瞬,抱拳道:“末將遵大帥之命。”眾軍官的情緒也安定了許多,他們都帶足盤纏,就此跟在背嵬營的后面,形成奇怪的前后兩隊騎兵,一起緩緩向南而行。途中,劉文谷稍稍放緩坐騎,與馬援打了個招呼。
“文淵,我們這般隨著趙大人回去,朝廷會信得過嗎?”司馬平擔心地問道。
“難道不跟著趙大人回去,朝廷就信得過了?”
馬援抬頭看著前方,一輛馬車在騎兵的護衛下緩緩前行。保義軍人人皆知,趙大人是絕不會坐馬車的,行軍時要么騎馬,要么和士卒一起步行。“這便是身不由己啊,”馬援心中感嘆,“忠而見疑,直而見謗,就是這樣,若我設身處地,是否也會如趙先生一樣,逃奔關西呢?”他自嘲般一笑,“武夫當國,我是做一個武夫,還是做一個做蔭戶?”他抬起手,看著掌心早已磨得厚厚的繭子。
“我是看透了,”司馬平搖頭道,“兵部我不打算去了,解甲回鄉。對了,聽說朝廷要大禮議,到處都鬧得很厲害呢。唉,真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啊,我怎么覺得,這些年來,咱們大宋就沒有幾天的安生日子呢?”
“大禮議?”馬援眼光微動,看著前面的馬車,嘴角浮起嘲諷,“有這工夫,還任憑遼賊占據河北?”
“說話小心,”司馬平提醒道,“州縣亂得很,你這么說,可把那些大人物都得罪光了,他們可不像趙大人那么好說話。”
“是嗎?”馬援冷笑道,“司馬,既然如此,你也不用解甲回鄉了。現在朝廷正是用武之際,大將個個擁兵自重,就算是有點猜忌,咱們這些人,朝廷是不能不用的。”他嘆了口氣,抬頭看著前方,厚厚的云層壓得很低,天與地之間仿佛只有一條狹窄的縫隙一樣,但在這縫隙之,平坦的原野又顯得極為開闊,道路在平原縱橫交錯,千余騎兵簇擁著一輛的馬車,沿著平坦的驛路緩緩地向南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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