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木哥聽他說“蠻子”,臉色一沉,把手放在刀柄上,正要站起身來,蕭平忙舉起手,止住兩邊爭辯,對蕭塔赤沉聲道:“鐵木哥將軍之有理,而且宋國向來標(biāo)榜仁義,若是我軍分兵大掠民間,汴梁朝中非議起來,楊彥卿在云州恐怕也坐不安穩(wěn)。”話雖如此,蕭平仍有些疑慮,騎兵繞開云州南下,攜帶火炮等攻城器械則行軍緩慢,難收出奇制勝之效,輕裝襲擾的話,則難以攻城拔寨,只能起到騷擾的作用。
蕭平皺著眉頭,還未來得及說出疑慮,蕭塔赤便笑道:“既然蕭將軍也如此說,便由鐵木哥將軍率領(lǐng)本部人馬南下,襲擾宋軍州縣。”他頓了一頓,對鐵木哥道,“把動靜鬧得越大越好,看楊彥卿在云州坐不坐得住?”他暗暗沉吟,河?xùn)|兵馬最多也就十余萬,楊彥卿率大軍北伐,后面必然空虛,蔑爾勃騎兵能夠人自為戰(zhàn),萬余騎兵南下,就好像是潑進(jìn)沙子里的水一樣,就算不能打下州縣,也要一盤撒沙似的宋人州縣村寨沖個稀里嘩啦。這種戰(zhàn)法,蕭塔赤在北伐女真的時候便嘗試過,對它的效果自然是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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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城麗景門內(nèi),是唐時三省及府衛(wèi)衙門的故址,如今大宋西京行營帥府,占據(jù)了好大一片地方。與帥府一墻之隔,便是城西街市,有店鋪兩千余家,墻外每天行人來往如織,貨物堆如山積,墻內(nèi)殿宇巍峨,門禁森嚴(yán)。盡管西京行營曹節(jié)帥并不在白虎堂中署事,堂下仍然站立著兩排盔甲鮮明,挺胸凸肚的禁軍衛(wèi)士。
在白虎堂東北角墻外的高宅大院,雖和白虎堂等衙署相連,但一墻之隔,也算是彰信節(jié)度使曹迪的私宅。此處的書房才是曹迪的日常署事之所,西京行營的親信部屬有事,都是來此面見曹節(jié)帥。曹迪素來以儒將自居,夏天皆著紗帽葛衫,手搖鵝毛扇。唯有外系將領(lǐng)拜訪時,方才鄭重其事,一身戎裝在白虎堂衙署接見。
“副帥統(tǒng)領(lǐng)的五萬人馬已到了天井關(guān)前,”幕僚魏承吉秉道,“不過因為朝廷兵部那邊稱,過了天井關(guān)糧草向河?xùn)|大營支取,但姚帥派人向河?xùn)|軍要糧,折可求說軍糧都供給楊彥卿北伐大軍,我軍當(dāng)要朝廷供給軍糧。”他小心翼翼地看著曹迪在上好的澄心堂紙上寫字,這還是曹氏祖先南征時從南唐宮中得到的,已成絕品,當(dāng)世用一張便少一張了。
良久,曹迪終于直起身來,皺著眉頭看了看自己的字,頗為不滿意地將字紙隨意折起個角,這張字就算是作廢了,方才沉聲道:“那讓姚正平駐兵在天井關(guān)前便了,朝廷不著急,楊彥卿折可求也不著急,我們著急什么?”他仿佛想起什么,問道:“大小姐那邊,沒有傳來什么消息嗎?”
魏承吉心頭微動,俯身秉道:“這個月,大小姐還沒家書回來,要不要晚生安排得用的人去一趟汴梁?”曹迪的長女乃是嫁給當(dāng)今天子的三弟景趙杞為王妃,當(dāng)初原以為要母儀天下的,誰知今上即位以后,最忌諱便是景王。曹家也惶恐不安,一直關(guān)注著汴梁的動靜。魏承吉私心猜測,若非曹家在西京行營根深蒂固,西京又靠近夏國,位置十分重要,恐怕當(dāng)朝無論如何也是要把曹家連根拔除的。不久之前,朝中御史攻訐,函谷東關(guān)守將潘吉因克扣軍餉被免職,樞密院罕有沒請曹迪任命部屬補(bǔ)缺,而是直接任命了行營中的大將種師閔為函谷守將,更讓曹迪充滿警惕。
“不必了,”曹迪眼皮微微跳了跳,嘆了口氣,淡淡道,“這時節(jié),沒有消息,便是好消息了。”他沉默了片刻,又伏下身子,提筆在文案上寫起字來。
作者:今天還有一更,補(bǔ)上昨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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