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將明白,”高巨源低聲道,“底下一直在監視著這叢墻頭草。”
楊彥卿微微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朝廷褒獎和重視義勝軍,一方面是不使河東軍在云中獨大,另一方面,則是顯得此地漢兒百姓心向大宋的,朝中的文官都在歌功頌德,仿佛非如此不能顯示大宋的仁義高過契丹一頭。所以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沒有切實的把柄,縱然義勝軍有些桀驁,楊彥卿也不便下手懲治,免得朝中彈劾河東行營剪除異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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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草原開滿了野花,碧綠的草甸之間隱現團團水色,既有大草原蒼茫雄渾,又有南方的明媚秀麗。起亂石遍布的漠北來,云州北面這片草甸不啻于天堂一般。跟隨大軍遷徙過來的部眾都歡欣鼓舞,有的老人甚至跪下來叩謝長生天,又喃喃感謝伯升豁大汗給他們指引了這樣肥美的一塊牧地。這一批草原部眾有六萬余人,由萬夫長鐵木哥率領南下,趁各千人隊劃分牧場營寨,鐵木哥親自帶著隨從去見伯升豁大汗唯一的兒子,塔赤·蔑爾勃。雖然耶律大石賜他姓蕭,但在草原部眾這里,這個“蕭”姓和官職也沒什么兩樣。大家都叫伯升豁大汗,而不可能把大汗叫做西北招討使大人。
“難怪遼國人一提將云州交給我們,大汗便命我等趕緊過來,幫助塔赤拿下這一塊地方。”鐵木哥用馬鞭指著那舉目所及的草原,他深深呼吸了一口,飽含水汽的涼風帶著新鮮的草味。鐵木哥向來沉得住氣,此時卻若有遺憾地對身邊千夫長霍脫嘆道,“這里太潮濕了些,氣候再干一點便是再好也不過了。”
霍脫咧嘴嘖嘖道:“大王若是嫌棄它潮濕,這片牧地賞賜我尼侖千人隊好了。”“想得倒好?”鐵木哥咧嘴一笑,揚起馬鞭作勢,在空中虛擊一下,嘆道:“南面的草原無邊無際,不知多么肥美,我把尼侖千人隊留在這里,將來你定會后悔的。”和其他粗魯不文的將領不同,鐵木哥乃是伯升豁身邊難得了解天下大勢的人,所以伯升豁才特意派他先帶領部眾南下。
鐵木哥忽然瞇起了眼睛,遙望遠處,地平線上,數百騎緩緩馳來,隊形顯得整齊而緊密,見到了這邊的人馬,當先數騎加快了馬沖過來。鐵木哥揚起手,他身邊這千人隊也向兩邊展開,騎兵們取出了弓箭。霍脫先射出一箭,正好插在對面的數騎戰馬數尺之前,警告他們不要再靠近。對面那幾騎勒住了戰馬,似乎相互商量了幾句,一個聲音大聲喊道:“我是塔赤·蔑爾勃。對面是鐵木哥?”
“是我!”鐵木哥高聲答應道。草原上的人永遠帶著小心,他讓霍脫繼續帶著千人隊嚴陣以待,自己率領幾個衛士緩緩策馬上前,見對面數騎簇擁著一人,年紀似乎二十多歲,但神態比普通的少年要老成一些,黑頭,藍色的眼珠,臉龐和伯升豁大汗有幾分相似之處,正是旁人描述過的塔赤·蔑爾勃的模樣,鐵木哥方才放下了一半的提防,將右手放在胸前,笑著問候道:“塔赤,伯升豁大汗讓我帶他問安好!”
“你也安好!”塔赤將右手放在胸前,在馬上微微躬身。他身后四名白雕營護衛也同時行禮,他們都是蔑爾勃人,塔赤早聽說過大汗麾下有四大萬夫長,對鐵木哥也格外尊重。四個護衛整齊的動作,倒是讓鐵木哥微微動容,暗道:“大汗訓練部落人馬打仗動作整齊都花費了不少心思,可我看塔赤身邊的護衛,似乎連一舉一動都好像約好了似的。”心中不禁對塔赤高看了一眼,微微笑道:“這次帶來了一萬勇士,另外還有四萬多部眾,伯升豁大汗說了,到了南邊,只要早點趕跑宋人,把西京道都變成我們的牧場,一切都聽你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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