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行德沉聲道:“不要停下,接著試。水師通常不會在晚上出航,但哪怕是有萬一的機會,也能讓我們和外面聯系上。”童云杰點了點頭。白天遼軍制造的濃煙遮蔽了城頭的視線,和海上水師的旗語聯系就一直中斷。不但隔絕了消息,也讓南山城更像是一座孤城。從那天起,趙行德便派人每天晚上用火把代替旗幟,向遠方的海上出旗語信號......
鐵山島帥府中,漢軍水師統(tǒng)領張六哥正在向韓凝霜稟報,南山城周圍濃煙遮天蔽日,漢軍水師雖然無法看清具體情形,卻也知曉白天遼軍攻城的陣勢極大。蘇州關南的另外一座堡寨,鐵山堡建筑在高山上,地形高聳險峻,臨海一側更是懸崖峭壁,遼軍進攻困難,燃起的黑煙不但無法籠罩全城,而且很快就被海風吹散了。
“也不知南山城池安危與否,守軍傷亡幾何?”
韓凝霜一邊想著,一邊問道:“呂老將軍還好吧?”
“好得很,”張六哥咧嘴笑道,“契丹人連日來仰攻鐵山堡,咱們那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地方,哪兒那么容易讓他們攻下。呂老將軍說,這些日來殺死的遼狗,少說也有兩三千人。他還讓我向韓元帥帶好兒,說帥府里的房舍桌椅,連花花草草都給您好生照看著。只等一開春,海冰消融趕走了遼狗,便恭迎您返回大帥府。”
“那就好,”韓凝霜微微蹙眉,沒來由一陣心慌,“代我謝過呂老將軍。讓他老人家也保重,還有,遼狗這番花了大力氣圍攻我蘇州帥府,二十萬軍輕易不能無功而返。讓老將軍要小心遼狗的詭計多端,還有,遼國的萬斤鐵桶炮甚是厲害,堡中要多準備土石木料米漿等物,萬一城墻破裂了,要立時修補,萬不可讓遼狗趁了空子。”
張六哥笑著答應了。鐵山堡是帥府所在,修筑的時候,不比南山城簡單,地形更險峻了許多。既然遼軍全力攻打南山城都攻不下來,天天在水師眼皮子底下的鐵山堡更是不太可能有事。只不過,韓凝霜的話,他還是會一字不漏地帶到的。
“晚上能出海嗎?”
“嗯?”張六哥一愣。
“水師的船,晚上能出海嗎?”韓凝霜沉聲問道,“我想,白天遼軍用濃煙遮蔽南山城的視線,到了晚上,恐怕就未必了。如果用火把代替小旗,也許能和城內互通消息。”兩軍交兵,最重要的是知己知彼。現在南山城是整個戰(zhàn)局的樞紐。無論是南山城本身的情形,還是正在圍攻南山城的遼軍主力的情況,都是十分重要的軍情。
整個南面戰(zhàn)場極其廣大,遼國南面行營大軍,有的圍攻關南的兩座城寨,有的屯在沿海州縣防備漢軍偷襲,有的分兵北上騷擾。漢軍也有兩三萬兵力分散在附近的海島,一邊休養(yǎng)生息,一邊伺機而動。然而,南山城的得失卻是成敗的關鍵。若是遼軍攻不下南山城,海冰消融,關南之地門戶被封鎖,漢軍卷土重來。若是漢軍守不住南山城,則遼軍掌握了蘇州關南的門戶洞開,大軍隨時可以長驅直入,漢軍的勢力則被徹底驅逐出這一塊地方。
近岸的水域遍布礁石,在夜里航海是十分危險。稍稍猶豫了片刻,張六哥還是答道:“沒問題。”他站起身來,沉聲道:“末將親自掌舵,現在就出海,試著和南山聯系上。”
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南山城頭,漢軍已經換了五撥,最后手持火把的這位,胳膊也酸得仿佛要卸下來了。用千里鏡望著遠方的這位,眼睛也快睜不開了,忽然,他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綿延的冰面泛著微弱不見的光,遠方的海面上一片深黑,仿佛妖魔的大嘴,幾乎看不到波濤。可就在這一片濃濃的黑暗,出現了如螢火般的一個亮點,在不停搖晃,搖晃,就好像有個人在揮手一般。
“有,......,”那漢軍在寒風中站立許久,嗓子早就啞了,他重重咳嗽了一聲,驚喜萬分地大聲道,“有消息了,是水師,水師在跟我們聯系!我們的人!”他幾乎忘了這是在夜里,竟然一手抓著千里鏡,另一只手沖著遠處那點螢光不斷揮舞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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