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東鳳凰山寨北面，百數(shù)十騎人馬帶著一輛馬車擠在狹窄的山道上，正在等待軍士的放行。在戒備森嚴的寨墻下面駐留，這一支人馬神態(tài)輕松，寨墻后面的軍士自是熟識他們的，百夫長簡騁更笑呵呵地和王亨直打著招呼。

當聽簡騁說到，為防意外，過寨門皆不得騎馬乘車，只有步行過去時，王亨直的臉上籠上一層陰影，他不禁回頭望了望那輛馬車，里面是坐著的四弟童云杰。他猶豫了片刻，沒有和簡騁爭執(zhí)，招過一個叫韓賈的山寨弟兄，讓他去把四當家請下來，自己也跟了過去。

開州漢軍此行有兩個目的。一是要和夏國營定下合攻開州之事。漢軍在集中兵力攻打蘇州關之前，還要在東面佯動一次。先打東邊開州、保州等幾個遼國重兵把守的城池，虛張聲勢，把契丹人的注意吸引過去。二是送一批好手來向夏國人學習炮術。漢軍腦人物以為，火炮乃是攻城守城必不可少之物，雖然是火炮從夏國運來，炮手卻不能一直依靠夏國人，于是護國府也答應承影營在遼東為他們訓練一批炮手。

車簾掀開，童云杰只覺得光線晃眼，用手稍微遮擋了一下眼睛，方才慢慢適應過來，唯有眼底尚有一絲抹不去的陰郁。

“四當家，扶著小人。”韓賈站在馬車外面，要幫他下車，童云杰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一手搭在他的肩上，另一手拿起兩條拐杖，下了馬車后，立刻不用旁人攙扶，自己用拐杖撐住了身體。

“老四，這火炮營非同小可，將來為兄就全靠你了。”王亨直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童云杰一腿殘疾，不能再上陣廝殺，卻不愿就此解甲歸田。王亨直便稟明韓凝霜，認為童云杰忠勇可靠，與趙德的私交也好，適合統(tǒng)帥火炮營。

“給大哥添了不少麻煩。”童云杰沉聲道。他看著寨墻后面，雙掌將拐杖握得緊緊的。

“老四，你一路上在車上，沒有出來透個氣。鳳凰山這邊風景獨好，像個世外桃源一樣。”王亨直笑道，“為兄都有些后悔把這風光秀麗之地讓給趙德了。”

韓凝霜決定將漢軍帥府設在蘇州關南后，王亨直曾經大力反對，無果之后，方才派許德泰代表開州漢軍去會盟。若非趙行德力勸韓凝霜等漢軍腦萬不可放棄這太白山鴨綠江的基業(yè)，他這部漢軍精銳也將奉調前往蘇州關南。許德泰將帥府爭執(zhí)的詳情透露給王亨直后，他對趙德的好感也增加了許多。

王亨直原以為，趙德既然裹挾了數(shù)萬百姓，定會盡可能將勝兵的丁壯都編成行伍，擴充他的實力。然而，這一路所見，夏國治下的百姓們大都忙著墾荒、伐木、燒炭、運送，挖渠這些勞役，神態(tài)舉止都安心得很，絲毫沒有要打仗的樣子。

“將這鳳凰山寨讓給他時，”王亨直暗想，“誰能料到，短短數(shù)月，趙德居然從無到有扎下了好大的基業(yè)。裹挾了這么多百姓，若說是夏國人以馬快刀利相逼，可是那百姓臉上由衷的喜悅安詳卻是裝不出來的。總之，此番攻打開州城，夏國營將是極大的助力。想不到和老夫并肩戰(zhàn)斗的，不是王玄素這些小輩，卻是一個夏國人。”

正沉吟間，寨門吱吱呀呀地響了，王亨直抬起頭，便看見趙行德和金昌泰滿面堆歡出來相迎。“王老將軍大駕，末將有失遠迎。”趙行德高聲道，金昌泰亦拱手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