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這次的女子大多出自正經人家的,”王童登嘴里咬著羊肉,含混不清地咕噥道,“這次是把人賣給草原上一個需要女人的大部落,劉屈通好像很重視這個部落,親自囑咐商人不可將娼妓弄來充數。與其便宜了契丹雜種,不如換點戰馬,又得到一個盟友。”
金昌泰緩緩道:“遼國人似乎對草原上那個部落十分忌憚,雖然看似熱心地供應糧秣兵器,但數量上嚴格限制,所以那部落才許下了重金,要從劉屈通這里得到物資,而劉屈通本身輜重也吃緊,這些物資大部分是從河東走私出來的。”
“哦?”趙行德沉吟道,他手指沿著宣德軍徐徐往上畫了一條弧線,正好是夏國新收的一片草原,趙行德皺緊了眉頭,看來這劉屈通不但腳踏兩只船,還要狡兔三窟啊。“這是個重要的消息,等遇見下一個軍情司的探子,把這個消息報回去吧。”他轉頭問其它人道:“還探聽出什么來?”
湯七用沉聲道,“契丹人這兩年弄得天怒人怨,有些漢軍家中的兄弟姐妹,也被強行劃入契丹部落里做奴隸了。耶律大石將漢軍或減或裁,剩下的也調出重鎮名城,駐扎在荒涼之地慢慢消耗,現在漢軍營里人人自危,都在自謀生路。”
聽到這里,王童登罵道,“他奶奶的,咱們晉身軍士那還是下了十年苦功的,他們契丹人憑什么就天生就當兵?”趙行德不覺莞爾,旋即又有些沉重,在關東,有句話乃是好男不當兵,天下多事,中原卻仍舊沉醉在衣香鬢影,詩酒花夢之中。
“是啊,”百夫長查申也唏噓道,“現在契丹人都只當兵,除了裁汰余存的精銳漢軍,其它漢人大多是奴隸,就算僥幸不是賤籍,也要交重稅給契丹人。漢軍營里在傳說劉屈通要被賜姓耶律了,麾下的漢軍都算作他族里的。”
簡騁道:“有幾個軍官的私下試探咱們是不是夏國的,若是的話,他們愿意帶兵投奔過來。”他頓了一頓,憤憤道:“這宣德軍節度使劉屈通為虎作倀,不思反戈一擊,反而倒行逆施,將良家女子賣給蠻夷糟踐,委實可恨!”他搖頭道,“就連幾個漢軍的軍官,也十分看不過眼,私下里還和我抱怨。”
“要小心,”趙行德眼神微凝,沉聲道,“可能是軍情司和劉屈通之間有什么交易,他放心不下,故意指使麾下的軍官來試探咱們。”見簡騁臉上猶有不信的神色,趙行德又道,“這樣的事情,劉屈通不知做過了多少,在他手下能一直領兵用事,還能自由出入的,還能是道德先生不成?”他頓了一頓,又道,“契丹人倒行逆施,漢軍里面義憤填膺的必然是有的,只不過劉屈通既然連販賣人口的事情也能做的出來,他麾下的心腹軍官自然也是見慣不怪了。跟咱們素昧平生,一見面就掏出心窩子來,詆毀上官,他是腦子燒糊涂了,還是膽子大得包了身子。”
“哦?”簡騁恍然大悟,一拍桌子,罵道,“這些烏龜兒子王八蛋,裝得可真像!”
趙行德搖了搖頭,嘆道:“這些漢軍將領私下來輸誠,也不明真偽,大家好寬慰便是。興許戰場上面,這些人遠遠不如我營,但若論勾心斗角,耍詐下黑手,可算得上行家里手。這些日子大家都要警覺一些,多聽少,勿要中了人家的圈套。劉屈通他自己端著架子,卻放任底下軍官和我們接觸,必有古怪,我們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為好。我猜測劉屈通或是想要試出宣德軍當中有二心的軍官,抑或是擔心我朝給他來個過河拆橋,所以才不斷派心腹來試探咱們。”他頓了一頓,沉聲道,“若是他覺得投靠我朝完全無望的話,說不定一狠心,就會拿我等的人頭給耶律大石邀功請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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