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京臉色如常,緩緩道:“陛下一提,老臣才想起來,這些日子,汴京和東南州府突然出現了許多詆毀童大人的揭帖,捕風捉影,詆毀朝政,老臣已讓開封府追查此事。唉,陛下恕老臣愚鈍,老臣看了軍報才想到,這揭帖居然是亂賊為了攪亂人心所做。”他頓了一頓,又道,“童大人旬日便從河間出赴京,現在道路上的州府都毫無音訊,老臣擔心,亂賊欲加罪名于童大人身上,途中暗下毒手。”他說到這里便住口不,看向身旁。
趙佑隨著他的目光看向沈筠,臉色微寒,沉聲問道:“皇城司可有道夫的下落?”
沈筠忙拱手道:“便如蔡公相所,童大人自從河間出后,便失去了蹤跡,錦檐府亦在加派人手找尋童大人下落。”
趙佑想起童貫素來的忠心苦勞,想他現在遭了賊人的陷害,生死未卜,不禁咬牙道:“賊子欲禍亂天下,好狠的心腸。”
“這詆毀童大人的揭帖老臣也帶來了,滿篇胡亂語。不敢有辱圣聽。”蔡京從懷中慢吞吞地摸出一張疊好的宣紙。皇城司勾當官沈筠自從聽官家念出方臘檄文中的話,便大致清楚蔡相佯作舉薦童貫的心機。他有心幫這些貼揭帖的士子一把,苦無良策,更不能把自己卷入進去,只能靜立在旁,任憑蔡京構陷。
趙佑照例一目十行的將揭帖看完,心情激動之下,將之擲到桌上,罵道:“荒唐,道夫何等樣人,難道朕還會看錯嗎?他要不是得了失心瘋,怎可能任由胡人射殺禁軍,坐視河北大軍嘩變。河間天天都有軍書來報,和契丹交戰若干次,斬殺多少,損失多少,事實俱在。這寫揭帖之人,捏造如此荒唐的事情來詆毀道夫,無疑是想要譏刺......”他原本想說朕,話到嘴邊又改口道,“朝廷‘昏庸’了,用心簡直惡毒之極。”
趙佑罵完揭帖,問道:“汴京也有東南亂賊的揭帖,開封府可曾查知賊人下落。”
蔡京這才道:“老臣也命開封府嚴加徹查,賴天之幸,亂賊行事毫無顧忌,不但貼揭帖的賊子暴露無遺。連寫揭帖的,策動此事的腦人物,都查得差不多了。”
“哦?”趙佑一聽之下來了興趣,亂賊魔頭遠在東南,王師兩月平亂太長了些。眼下要解心頭之恨,便要拿這些潛藏在京師的宵小開刀。
蔡京若有似無地看了眼沈筠,緩緩道:“這寫揭帖的人,乃是太學監生趙行德,其余策動此事的腦人物,尚有叫做陳東、張炳、鄧素等一干監生,此外,這些亂賊還聯絡了兩千多在京的舉子,相互引為朋黨,專門攻訐朝政,詆毀圣君。”
趙佑寒著臉聽完,左手敲著桌案,仿佛恍然大悟一般道:“難怪,難怪,”他從桌上拿起方臘的檄文,“又是朋黨,居然還和亂賊勾結在一起,我難怪那亂賊怎么說些‘三十年來,元老舊臣貶死殆盡’的混賬話,看來以元祐舊黨喻今,為京中的朋黨張目了。”
“陛下圣明!明察秋毫!”蔡京也沒想到趙佑居然還另有現,沈筠心中暗暗嘆息,只為這東南亂賊一紙檄文,為國剖肝瀝膽的舉子功敗垂成,一場大禍不可避免。
趙佑沉默了一會兒,冷冷道:“既然如此,開封府何不捕拿,難道還要坐視這群誹謗朝政的朋黨惡徒在京師作亂不成?”
“陛下,”蔡京秉道,“在京城的舉子數目眾多,散居各處,又互通消息,開封府貿然捕拿,只怕走漏了風聲,打草驚蛇,難以一網成擒。數日后便是秋闈,舉子們都要入場考試,到那時候,開封府衙役只需在考場外等候,按照賊黨的名錄,挨個鎖拿便是。依老臣之見,士子們受圣人之學,國家精華所聚,當依祖宗家法,不可輕易摧折。陛下縱使要治罪,也需開封府拷問清楚,三司會審,再行定奪。”
“嗯。”趙佑微微點頭,沉聲道,“蔡相之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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