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讓林斐覺得困惑。
對面的邢師傅卻對林斐會問出這個問題同樣覺得困惑。
“林少卿,”邢師傅看向林斐,開口道出了一句他骨子里認定的事實,“這件事被翻出來,我們難道不會丟了性命?”
林斐看向邢師傅,蹙了下眉頭。
邢師傅扯了扯嘴角,開口說道:“景帝得位不正,景帝選中的先帝自也不正。先帝不正,如今的陛下當然也不正。即便如今的陛下是個圣人,林少卿以為他會希望這件事被翻出來?”
這件事本身便是一件見不得光之事,與這件見不得光之事有關的所有人自也是見不得光的。
“母親一生都在避著官府,哪怕被那些吃人的親眷暗害侵吞家財也不敢鬧上公堂,便是因為這件事見不得光。”邢師傅說到這里,抬眼向窗外看去,目光落到窗外被日頭照亮的院子里,他低聲喃喃著,“我們的存在于官府而便是見不得光的。”
六十年前的舊事一旦重提,便是他們的死期。
“邢某來侯府的時日不長,卻也將林少卿的所作所為都看在眼里。知曉林少卿你雖生于侯門,卻是個體恤尋常百姓的好官。”邢師傅說到這里,嗤笑了一聲,說道,“百姓遇到了不公同欺凌之事可以尋林少卿你這樣的好官主持公道,可我們卻連這等權利都沒有。”
“雖沒有這等權利,可我等至少還活著。”邢師傅說到這里,頓了一頓,自嘲道,“若是這件事被翻出來,我們卻連活著都成了奢望,自是不希望他們將咸陽的舊事重新翻出來的。”
所以,雖是常式派的人去咸陽殺人,卻也是他希望看到的。
對此,林斐只看了他一眼,反問道:“邢師傅,你們便不曾想過似你們現在這般躲躲藏藏的反而才是最不安全的?”
便是因為眾人不知曉他們的存在,要解決他們反而最是容易,因為只要將活著的人解決了,成了死人,秘密便永遠成了秘密。
“這件事牽連甚廣,即便如你所,陛下不是圣人,不希望這件事被翻出來。可若是被陰差陽錯的翻出來了,反而不能隨意拿你們如何了。”說到這里,林斐垂眸,想起無端被牽連,死在咸陽的老袁,嘆了口氣,幽幽道,“沒有哪個天子面對這等質疑能視若未見的,必是要自證的。如此一來,你們就更不能死了。”
不得不說,對于同一件事,不同的人看法是不同的。
林斐不是個喜歡在陰影里躲一輩子的人,應對方法也同邢師傅等人的“躲”字訣不同。
邢師傅聽到這里,愣了一楞,神情怔忪著,許久沒有回神,似是也在認真考慮起了林斐所說的話。
不得不說,林斐這話雖是他此前從未想過的,卻……未必不可行。
當然,事已至此,說什么也已晚了。
……
林斐一只春餅吃了近半個時辰,溫明棠這里卻是才不急不緩的將餅皮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