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被人吊至橫梁上的,”邢師傅沉默了半晌之后,開口說道,“卻也不算是被迫的,因為他根本沒有掙扎,雖死前紅了眼,卻是什么都未說,自愿被絞殺的。”
邢師傅這說法倒是同毛管事的驗尸結果吻合了。
林斐點了點頭,問邢師傅:“當晚去尋他的人你看清楚了么?”
邢師傅搖頭:“蒙著面呢!”
林斐眉頭微擰。
邢師傅見狀,想了想,又道:“不過雖蒙著面,可看那人的配刀,同衙門中人的瞧不出什么差別來,似是朝廷分發的制式佩刀。”
這句話倒有意思了,外之意殺了毛管事之人似是官府中人。
雖然這話有些意思,可想到毛管事牽涉其中的事情,倒也不奇怪。
林斐沒有再提毛管事的事。馮同也好,毛管事也罷,都只是整個局中隨時會被拋棄的棋子而已。
他看向邢師傅,話題一轉,又問起了一件事:“年前,我大理寺兩個寺丞去咸陽追查陸夫人父母當年案子中可能牽涉到的那個混混兒之時,你是否派人跟去了咸陽?”
縱使當日因他對邢師傅早做了盯梢,提前派人阻攔,可邢師傅意圖殺人之事不假。
咸陽一事里死了個大理寺車夫之事邢師傅自是早知曉了,聽林斐提到這件事,雙唇動了動,臉色白了幾分,沉默了半晌之后,還是點頭應了下來,口中卻下意識的辯解道:“是,不過那些人之后沒了回應,過后我又打聽過了,咸陽縣衙放火殺了車夫的,當不是我尋去的人……”
雖是辯解之話,卻也是事實,林斐并未打斷他的辯解,邢師傅卻越說聲音越低,到最后實在是說不下去了。心中到底底氣不足,自是沒什么好說的。
“你尋去的人被我的人攔住了,”對此,林斐看了眼邢師傅,說道,“若我不攔,那些人的目的也是去咸陽殺人,與兇手的目的是一樣的。”
邢師傅白著臉,沒有說話。
林斐看著眼前的邢師傅:陸夫人一生命途多舛,也間接促成了邢師傅心心念念想要復仇的執念。
咸陽之事他意圖枉殺無辜是事實,沒有成是因為實力不濟同他的阻攔,并不是不想。
殺人未遂這一罪,邢師傅是逃不掉了。林斐垂眸沉默了半晌之后,再次開口問起了邢師傅:“邢師傅是自哪里尋來的亡命之徒?若只是尋常的殺人,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斷斷不需要一旦被擒獲便立時自盡的。”
所以,邢師傅尋來的亡命之徒當不是一般以求財為目的的殺人,而更似是那等身懷任務的死士。
邢師傅聽到這里,卻是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神微妙。
這古怪的眼神自是沒有被此時正注意著他臉上神情的林斐錯過,看到邢師傅望來的眼神時,他心中微動,還不等林斐說話,那廂的邢師傅便開口了。
“林少卿不知道?”邢師傅問他。
林斐沉了沉眉眼:他應該知道么?
邢師傅見他不說話,想了想,開口說道:“國公爺同常大人他們是一起的吧,也是那摘星樓背后拿了干股的東家。”
這話落在林斐耳中仿佛平地驚雷般炸開,腦海中一瞬間閃過諸多念頭,還不等他尋到那混亂線團中的那個線頭,耳畔邢師傅的聲音便再次響了起來。
“林少卿想必已將我入府的經過查過一番了,”邢師傅說道,“我原本是要進干支衛公廚做師傅的,本意也只是想尋個落腳之處而已,結果走到半道突然轉了念頭,來了侯府。”
這一點,林斐自是早知曉了,因著邢師傅半道突然變了主意的舉動委實有些古怪,是以林斐自邢師傅進府之初便盯上了邢師傅。
之后陸夫人來京,看著邢師傅同陸夫人一行人“相認”,似乎能夠解釋得通邢師傅執意來侯府的理由了,卻……仍然有些牽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