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沫沫的裙擺蕩起,她逆風而立,眼睛也沒眨一下。
“余瑤神女,借助外力的感覺,好嗎?”
江沫沫輕聲問,下一刻,她抬起了手,狂風停歇,她抿了抿唇,道:“這個第一,今日,我拿了。”
余瑤像是早料到她會這么說,她十分平靜地道“你若是覺得不公平,只是單純想要這個第一的名頭,并不會留在顧昀析身邊當三月的弟子,我可以成全你,我現在就跳下去,但這話,你敢說嗎?”
江沫沫目光一閃,沒有說話。
第一她要。
留在帝子身邊,她更要。
這本來就應該是她的。
余瑤從她的表情中,看出了她的意思,她閉眼,靈力陡然暴漲,劍靈有自己的想法,它從余瑤手中掙脫,裹挾著無與倫比的寒意,從江沫沫的頭頂斬下。
余瑤對劍靈道:“別重傷她,挑下比武臺即可。”
江沫沫冷哼一聲,薄唇輕啟,十分不屑:“裝模作樣假好心。”
比武臺上,瞬間彌漫起一股白霧,這股白霧具有很強的攻擊力,霎時間,隔絕了外界的視線。
余瑤看到,江沫沫以手為刃,朝自己雪白的手腕上割了一刀,血液并沒有很快流淌出來,而是過了好一會,才堪堪擠出那么兩三滴。
江沫沫抱出了一個黑色的壇子。
三滴精血像是晶瑩剔透的血珠子,滴答滴答地掉到了黑色的壇子上。
余瑤眼也不錯地盯著這一幕,上霄劍被這黑色壇子所噴出的白霧給制衡住,它雖神威不減,但到底不是在顧昀析手中。
余瑤擔心顧昀析出手沒輕沒重,重傷了和自己對戰的人,今日早晨就同他說好,今日由她自己來執掌上霄劍,經了昨日一事,就算有人不給她面子,也能看懂顧昀析的意思。
何況,劍靈也已覺醒。
單一個江沫沫,按理來說,是攔不住它的。
但是現在,顯然出了意外。
“余瑤神女,我今日以精血祭壇,耗損半數修為,也要讓你看清楚,帝子的偏愛,您不配。”
江沫沫眼角開始淌血,她嘴唇翕動,這些話語被一字不落地送入她的耳里。
余瑤瞳孔一縮。
她一字一句地道:“那你且來試試看。”
再好脾氣的人,此刻也來了怒意。
她算是看出了江沫沫現今的狀態是怎么回事。
以妖祖后嗣的血脈,配以神物,激發骨血里的潛能,這種狀態下,很快就會敵我不分,修為固然會飛快激增,達到一個驚人的地步,但事后,付出的代價也重得無法想象。
而且這種狀態,一旦被人打斷。
這個人,就算是廢了。
反噬會令她往后的歲月生不如死。
上霄劍靈現出身形來,它在空中接連躍動兩下,被黑色壇子壓制的上霄劍便嗡嗡地抖動起來,江沫沫看著這樣的狀況,狠心一咬牙,又擠出兩滴精血來。
她的修為很快躥到了妖祖那樣的程度。
臉色也越發的蒼白。
“母親,將您的修為,都借給我吧。”
江沫沫在心里默念。
余瑤右眼皮重重一跳。
下一刻,她看見江沫沫提著一柄劍,朝她的心脈刺來。
“余瑤神女,廢人得有廢人的自知之明,這一劍后,您也沒有去找神草的必要了,就永生永世的,當一個廢人吧。”
江沫沫的聲音十分溫柔,輕得令人毛骨悚然。
“江沫沫,你放肆。”
一件金燦燦的袈裟披到了余瑤身上,正是那日蒲葉給她的禮物,余瑤手掌一握,本命神器碧落燈浮現,她看著江沫沫,一字一句提醒道:“你這樣的行為,會連累到整個江家。”
燈火的盈盈光亮,照得江沫沫眼中的血色更重,她執拗地搖頭,道:“不,帝子一九鼎,從不食,男子那邊,我哥哥會奪得第一,女子這邊,我會成為第一。”
江沫沫的劍,第三次刺到余瑤身上,她連退路,都全步給封死掉了,余瑤想要后撤,跳下比武臺都做不到。
袈裟上金光暗淡下來。
余瑤噗嗤一聲,吐出了兩口血,江沫沫面色猙獰,欲要將手中的劍徹底刺進余瑤的命脈。
比武臺外,眾人再次看到里頭情形的時候,就是這樣的場景。
蒲葉驀地起身。
琴靈抿緊了唇,緊皺著眉。
汾坷手中的靈力已然聚集。
在眾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顧昀析拍案起身,長袖一揮,上霄劍徑直落回他的掌中。
就在這時候,余瑤挑眉,忍著痛對江沫沫道:“既是偏愛,我的手里,自然不止上霄劍一樣神物。”
遍布雷弧的弓箭被她取出,上古之物的威壓立刻充斥整個比武臺,余瑤咽下一口腥甜,瞄準了江沫沫,手一松,話語也散在風中。
“看在江家的面子上,原本,一直想著不與你計較的。”
江沫沫的神異狀態被強行打斷,她怎么也沒想到余瑤手里還會有雷霆之弓這樣的異物,那個黑色壇子,鉗制住上霄劍已是勉強,這會,確實是有心無力了。
都這樣了,居然還是叫她逃掉了,江沫沫在心里不甘地呢喃。
江沫沫像是一只折了翅的鳥兒,猛的墜落到地上,肩膀上,還插著一支顫動的箭矢。
“瑤瑤!”
蒲葉等人圍過來,一直沒有露面的扶桑也現出身,從懷里掏出一個藥瓶,喂她服下丹藥。
“怎么樣?”
余瑤嘴角和身上的血流到汾坷的衣袖上,這讓他十分暴躁,他有點緊張地問。
余瑤緩了一會,已經能站起來,她道:“我沒事,有蒲葉給的袈裟,她沒能怎么傷到我,就流了一些血,沒看起來那么嚴重。”
顧昀析黑瞳掃了她一眼,手中長劍飄飄然落下,在江沫沫的眼瞳中飛速放大。
“請大人開恩!”
妖祖擋在了江沫沫身前,一向鐵骨錚錚的硬漢子,此刻眼尾也是紅的,不知是被氣的,還是心疼的。
“求大人開恩。”
清源也收起扇子,跪在了地上。
顧昀析見狀,眼尾微掃,話語里的兇戾和血腥之氣,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覺得后背一涼,他輕而緩地笑了一聲,問:“你們江家,是想給她陪葬嗎?”
妖祖朝余瑤拜了拜,像是一夕之間老了下來,他聲音滄桑,道:“求小神女開恩。”
余瑤沒有說話,費力揮袖,將江沫沫先前對她說話的情形投影到了半空中,一字一句,話語清晰,無可辯解。
“廢其修為,終身囚禁。”
余瑤被琴靈扶著走到顧昀析身邊,她看了一眼地上靜靜淌著淚的江沫沫,輕聲道:“從今往后,做個廢人,也挺好的。”
以其人之身還治其人之道。
她沒有那么好的心腸。
讓江沫沫以她最看不起的姿態活著,比痛快的死更折磨人。
顧昀析五指微曲,在頃刻之間,魔氣沖進江沫沫的體內,將她每一根經絡都敲得粉碎,最后,他抬眸,望著昔日忠心耿耿的屬下,道:“江鎏,這事,不算完。”
說完,他回身,才一碰余瑤的手指,就頓了一下。
涼得厲害。
小姑娘的臉也是煞白。
他眼底流瀉出震怒和狂躁之意,略一彎身,將余瑤抱起來,沉冷著臉閃身離開了主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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