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厭惡的目光掃過穗穗那白嫩的小臉,冷笑:“一個可能連學都沒上過的山里人,跟我說教養?新義啊,別自欺欺人了!”
“舒夫人最多是看她可憐,同情她,你真要靠她幫助舒家的大腿,你也太異想天開了。”
秋新義的手臂肌肉繃緊,穗穗能感覺到他胸腔里壓抑的怒火。
她對這個爸爸沒有什么感覺,但是更不喜歡這個叫做周明的叔叔。
而且她才不是沒上過學,師傅都有教她的。
小女孩抬起臉,那雙清澈見底的眼睛直視周明:“周叔叔,我會背《道德經》,我學過字,師傅教過我。”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她的聲音還帶著孩童的奶氣,但是秋新義驚訝地發現,五歲的女兒竟能完整背出整章經文,連那些生僻的古語發音都準確無誤。
周明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夠了!”林然的高跟鞋狠狠碾過地上的瓷片,她猩紅的指甲指向穗穗,“這小賤種在道觀就學了這些裝神弄鬼的東西?這有什么好聽的!”
穗穗停下了背誦,看向憤怒的林然,嘆了口氣,認真地對她說:“媽媽,師傅曾經說過,做人不能得寸進尺。雖然你生我的時候很難受,但我一直都在忍讓你。你不能一直罵我是賤種,野種,我也會生氣的。”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林然,眼底的純真一目了然。
林然這才猛地想起自打她跟秋新義吵了之后,這個小賤種就不再跟她大聲喊叫。
原來是偷聽了他們的對話!
嗤!
可面對穗穗的鄭重其事,林然根本不放在心上。
穗穗越痛苦,她越高興。
她的紅唇扭曲成一個刻薄的弧度,故意用高跟鞋尖碾碎一片青瓷,碎屑飛濺到穗穗的道袍下擺。
“小賤種還學會講大道理了?我告訴你,我生下你去了半條命,你就該聽我的,任我打,任由我罵!”
林然上前,涂著猩紅指甲油的手指突然掐住穗穗的下巴,強迫小女孩仰頭與自己對視。她刻意放慢語速,確保每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針:“小賤種,你那個裝神弄鬼的師傅最好也早點——”她突然湊到穗穗耳邊,紅唇幾乎貼上那白嫩的耳朵,“不得好死。”
最后四個字化作滾燙的吐息,帶著濃重香水的氣息噴在穗穗耳畔。
穗穗瞳孔驟縮,眼前突然閃過師傅在晨霧中打坐的背影,那樣的慈祥,那樣的和藹,她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眼淚在打轉。
“不許——不許咒我師傅!”
尖銳的童音驟然響起,她掙脫開林然的手,雙目通紅,臉上帶著滿滿的恨意。
林然一愣,倒是頭一次見到這小賤種如此憤怒的樣子,這師傅還真的是她的逆鱗啊!
呵呵!
“我就咒,我就咒他不得好死,誰讓他多管閑事撿你回去養著!”她的眼里閃爍著惡毒的光,欣賞地看著穗穗那滿是淚水的小臉,“他肯定年紀大了,活不了多久了,才會讓你下山來找我們。要不然,他干嘛不養著你?”
“所以你的師傅要死了,要死了!”
滿是惡意的“死”字鉆入穗穗的大腦,穗穗難受的眼淚直掉,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滾落下來,打濕了她胸前的道袍。
她哭得傷心無助,仿佛整個世界都拋棄了她。
小身體顫抖著,像一片在狂風中搖曳的樹葉,隨時都可能被吹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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