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藥膏都滲入了楚綿的手部皮膚,他才從西裝口袋里摸出一副薄薄的一次性手套。
拆開包裝,又替她戴上。
透明的塑料手套包裹住她抹了藥的雙手,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你睡著的時候,你三哥和五哥打過電話。”傅靳年將手套的腕口替她整理好,說完才抬眸看她。
楚綿僵了一下。
他們兩個一個比一個護著她,尤其是三哥,對傅靳年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傅靳年接了電話?
他會怎么說?
楚綿幾乎能想象到電話那頭,她那兩個哥哥暴跳如雷的模樣。
傅靳年似乎看穿了她的擔憂,神色沒有半點波瀾。
“我告訴他們,你在華夏醫院給傅蘊做手術,太累了。”
“所以我把你帶回我的別墅休息。”
什么?!
楚綿的太陽穴突突地跳了兩下,有些無奈地扶住額頭。
他竟然就這么直接說了?
直接說把她帶回他家睡覺?
這跟直接在楚家那幾個哥哥的雷區上蹦迪有什么區別?
“你……”她一時竟不知該說什么。
傅靳年站起身,將用完的藥膏放在一旁小桌子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他們沒著急。”
楚綿動作一頓,滿臉詫異地看著他。
“伯父也知道了。”傅靳年的唇角,勾起一抹極淺的弧度,怎么看都像是得意的樣子。
“他什么都沒說,只讓我好好照顧你。”
楚綿聽后覺得這個世界有點魔幻。
那個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里,二十四小時都派人盯著,生怕她受一點委屈的爸爸,就這么輕易地讓她在一個成年男人家里過夜了?
她腦海里忽然閃過除夕夜那晚,爸爸神秘兮兮地讓她把壓歲紅包親手交給傅靳年的場景。
爸爸對傅靳年似乎有一種超乎尋常的信任和親近。
這種感覺很奇怪。
毫無來由,卻又真實存在。
難道爸爸也被傅靳年這副溫柔體貼的表象給迷惑了?
不過,既然家里人沒有擔心,她也確實松了一大口氣。
否則以楚家人的陣仗,這會兒帝景花苑的大門可能已經被踏平了。
她晃了晃戴著手套的雙手,觸感有些黏膩,很不舒服。
“這個要戴多久?”
傅靳年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
“半小時。”
楚綿點點頭,沒再說什么。
她的視線落在虛空的一點,腦子里忽然閃過手術室里那個遞給她藥劑的男醫生。
那支有問題的納諾酮。
她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今天手術的時候,那群醫生里混進了想害傅蘊的人。”
男人溫潤的眉宇間迅速染上一層冷意:“什么情況?”
“手術時,有個助理醫生遞給我的納諾酮有問題。”楚綿的聲音很冷,“納諾酮是唯一能給傅蘊解毒的藥,對方知道我一定會用納諾酮。”
所以,后面傅蘊被下二次病危通知書,根本不是意外。
房間里的溫度仿佛驟然降了好幾度。
傅靳年周身那點溫和的氣息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心悸的陰沉。
“我知道了。”他沉聲應下。
這件事,他會處理干凈。
他看楚綿的神情,就知道她現在毫無睡意。
“還困嗎?”
楚綿搖搖頭。
她睡了快一天,現在精神得很。
“餓不餓?”
這個字像是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她身體的某個開關。
楚綿這才感覺到,自己的胃里空蕩蕩的,正發出一陣無聲的抗議。
她點了點頭。
“下樓吃點東西。”
傅靳年說著,率先轉身朝門口走去。
楚綿跟在他身后,兩只戴著手套的手有些別扭地舉在身前,像是準備上手術臺。
走出臥室,她才發現這棟別墅大得驚人。
裝修風格是極簡的現代風,黑白灰三色構成了主色調,線條利落,空間開闊。
一路從三樓下來,偌大的客廳里空無一人。
“先坐。”傅靳年示意她去沙發。
楚綿依坐下,看著他徑直走向開放式的廚房。
打開冰箱,高大的身影擋住了里面的光。
他拿出幾個番茄和雞蛋放進洗菜池,隨即單手拿著手機,貼在耳邊,另一只手還在有條不紊地打著蛋液。
“查今天參與傅蘊手術的所有醫生,一個都不能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