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的瞬間,走廊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傅靳年緩緩地,一寸寸地轉過身來,正面看著她。
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里,翻涌著駭人的風暴,盯得閔祥玉心頭一跳,竟下意識地退后了一步。
邢鯤察覺到危險,立刻上前,擋在了閔祥玉身前,擰眉沉聲:“二爺,您想做什么?”
傅靳年的視線越過邢鯤,牢牢鎖定在閔祥玉那張因驚懼而更顯蒼老的臉上。
他的聲音很低,卻字字如冰。
“你打算,怎么不放過她?”
閔祥玉一怔。
傅靳年唇角勾起冷笑,向前逼近一步。
“是打算將她神不知鬼不覺地處理掉?”
他的聲音更冷了。
“還是打算,逼著她吞下一整瓶安眠藥,死在你面前?”
轟——
閔祥玉感覺腦子里炸開了驚雷,她瞪大了眼,嘴角抽搐:
“傅靳年!你放肆!”
傅靳年嗤笑一聲,那笑聲里充滿了無盡的荒涼與恨意。
二十四年前,他的親生父親,就是在他面前吞藥自殺的。
“你那些惡毒的手段,我比誰都清楚。”
他盯著她,那眼神不再是冷漠,而是沸騰的、毫不掩飾的殺意。
“我告訴你。我現在,不是二十四年前那個眼睜睜看著親人死在身邊卻無能為力的八歲稚子了。”
“現在,誰要是再敢動我身邊的人一根頭發……”
他頓了頓,聲音冷得能將人的骨頭凍碎。
“我絕對,不會放過他!”
他死死盯著眼前老人的雙眼,一字一句:“包括你!”
搶救室內。
氣氛凝重到了極點。
各種監護儀器的警報聲此起彼伏,尖銳刺耳。
傅蘊躺在病床上,嘴邊全是剛才吐出的暗紅色血跡,臉色青灰,生命體征極其微弱。
楚綿迅速掃了一眼各項數據,擰緊了眉心。
氟馬西尼注射液已經完全失效了。
現在唯一的希望,只剩下特效解毒劑——納諾酮。
“納洛酮。”她伸出手,對旁邊的醫生冷靜地發出指令。
一名戴著手術帽和口罩的醫生應了一聲,轉身走向藥品柜。
他背對著所有人,從一個不起眼的盒子里,迅速取出一支一模一樣的藥劑,手法快得幾乎讓人無法察覺,然后才將它放在托盤里,遞給楚綿。
楚綿接過注射器,推出空氣,沒有絲毫猶豫,將針頭刺入傅蘊的靜脈輸液管中。
藥液,被緩緩推入。
一秒,兩秒……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盯著心電監護儀,期待著那條微弱的曲線能出現奇跡。
然而,不到一分鐘,異變陡生!
原本已經昏迷不醒的傅蘊,身體猛地劇烈抽搐起來,幅度之大,像是要將整張病床掀翻!
“噗——”
又一口鮮血從他口中噴涌而出,濺紅了雪白的床單。
監護儀上的心率曲線瞬間變成一條直線,發出刺耳的“滴——”的長鳴!
“怎么回事?!”
“病人室顫了!快!準備除顫!”
張醫生和其他醫生全都慌了手腳,亂成一團。
楚綿有一瞬間的怔愣。
不對!
這絕不是納洛酮應有的反應!
手術室內氣氛沉重驚險,僅隔一門之外,走廊上的空氣也仿佛凝滯。
周勤和傅七面無表情的站在一旁,擰眉看著面色驟然慘白的老夫人,眼底都是掩蓋不住的痛恨。
這位老夫人,當年的所作所為,可讓人痛心疾首。
若不是二爺還要調查親生父母的死因,他們早就把閔祥玉這個鳩占鵲巢的老東西千刀萬剮了。
邢鯤陰沉著臉上前一步,“二爺”
“傅靳年,”
閔祥玉推開邢鯤,顫抖著身軀和傅靳年直視:“當年是你爸自己吞藥,和我無關!你休想把這頂帽子扣在我頭上!”
那個該死的男人!
該死的傅漣蘅!
他要山高水遠的找那個不要臉的女人,把她和年齡尚小的傅行丟在京城,拋妻棄子幾年后回來,還帶著他和那個女人的孽種!
她身為妻子,卻還要幫出軌的丈夫隱瞞他和別的女人生下的孩子,對外宣稱是自己的骨肉!
她以為,回來了就不會再離開。
只要他安安穩穩的和她做一對相敬如賓的夫妻,她可以忍著屈辱將他們的孩子一起養大。
誰曾想?
平淡的日子過了六年不到,傅漣蘅居然趁著她帶兒子傅行去娘家那晚,吞藥自殺?
她為了傅家和外界傳,不得不打碎了牙齒往肚子里吞,忍辱將傅靳年這個孽種撫養長大!
傅漣蘅做的事才惡毒!
她做的還摸不到傅漣蘅所做的冰山一角!
他是在用這樣的方式來報復她!
用這個孽種的存在,來宣揚他和沐流云那個賤女人的神圣愛情!
而如今,這個孽種還要在她面前提起他那該死的父親?
一時間,她不知道是該嘲笑傅靳年的可悲,還是該為她白白葬送的半輩子而感到不值!
察覺到閔祥玉的情緒不正常,邢鯤再度上前去攔在兩人面前,他陰冷的視線掃過面無表情的傅靳年,一手扶著閔祥玉:“老夫人,我們先回去。”
閔祥玉胸口劇烈起伏,一張臉比來時還要慘白。
她強忍著快要呼吸不暢昏厥過去的窒息感,緊盯著傅靳年,“我知道你在調查當年的事,你去查,傅靳年,你盡管去查啊!我比誰都希望你知道當年的真相!”
邢鯤扶著閔祥玉轉身,又側頭回來深深地看了傅靳年一眼。
整條走廊安靜了下來。
周勤和傅七面面相覷,再看向立在燈光下,身下一片陰影的男人。
沉重的氣息在他周身縈繞開來,似是籠罩著一層厚厚的迷霧。
手術室內。
傅蘊的臉已經變成了駭人的青黑色,這是急性中毒的典型癥狀!
楚綿的視線猛地落回自己手中那支已經空了的注射器上,眼底閃過一抹駭人的冷光。
她偏過頭,銳利的視線掃向剛才給她藥劑的那名醫生。
那名醫生臉上也全是“詫異”和“驚慌”,仿佛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傻了。
楚綿心頭一沉。
藥有問題!
來不及追究,她當機立斷,聲音冷得像冰。
“立刻準備血液透析!”
張醫生大驚失色:“楚小姐!不行啊!傅蘊少爺現在的情況,身體根本承受不住血液透析,這太危險了!”
“現在不做,他馬上就會死!”楚綿厲聲打斷他。
幾個醫生面面相覷,看著傅蘊越來越難看的臉色,誰也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還愣著干什么!”楚綿的聲音裹挾著雷霆之怒。
“動手!”
眾人一個激靈,再也不敢耽誤,手忙腳亂地開始給楚綿打下手,準備進行緊急血液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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