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算是把你們給盼來了!”他抓著秦東揚的手,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用力地上下搖晃著。
“我,還有咱們勝利公社這上上下下幾千口子人,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把你們給盼來了!”
那雙銳利的眼睛里,此刻竟泛起了濕潤的水光。
秦東揚心頭巨震。
他原以為這位老兵會像傳說中那樣,堅毅,內斂,喜怒不形于色。
卻沒想到,在這副鋼鐵般的外殼下,包裹著的是這樣一顆滾燙而焦灼的心。
他的目光下意識地掃過這所謂的“衛生院”。
一張掉漆的木桌,幾條長凳。
墻角的柜子里,零星地放著一些碘酒、紅藥水、紗布,還有幾個貼著手寫標簽的藥瓶。
簡陋得,讓人心酸。
秦東揚瞬間明白了。
眼前的張大海,更像是一名孤軍奮戰的哨兵。
他守在這片貧瘠的土地上,武器只有最基礎的紅藥水和止痛片,對抗的卻是鄉親們五花八門的病痛和意外。
他看外傷,無非是清洗包扎。
他治內科,大概也只能靠著最基礎的幾種藥物和自己摸索出來的土方子。
更多的,恐怕是束手無策的無力感。
秦東揚忽然懂了張大海那句“盼來了”里面,究竟蘊含了多少日日夜夜的煎熬與期盼。
他不是在歡迎同事,他是在迎接援軍!
“張醫生……”秦東揚反手握緊了他,鄭重地說道,“我們來了。”
這四個字,仿佛帶著千鈞之力。
張大海眼中的水光閃了閃,隨即又被他強行壓了回去。
他猛地松開手,那份外露的激動在瞬間收斂,重新變回了那個如老榆樹般沉穩堅毅的男人。
他大手一揮,動作干凈利落,帶著一股子軍人特有的果決。
“行了!人來了就好!”
“咱們也不整那些虛的,不耽誤時間,趕緊開始吧!”
他側過身,指了指院子里那些眼巴巴望著這里的鄉親們:“老鄉們都等了一早上了,看完病,還得趕著回家上工,掙工分呢!”
一句話,就將所有的客套和寒暄,斬斷得干干凈凈。
秦東揚看著他雷厲風行的樣子,心中忍不住升起一股敬意。
抗戰老兵的作風,果然是干脆利落,一點都不拖泥帶水。
“好!”秦東揚也不再多,轉頭對童志軍和鄭曉麗道:“把東西拿出來,準備工作!”
“是,隊長!”
兩人立刻行動起來。
他們沒有挑剔這露天的診療環境,就在院子屋檐下那張破舊的木桌旁,將帶來的聽診器、血壓計、急救包一一擺開。
一個臨時的,卻也是勝利公社有史以來最專業的診臺,就這樣搭了起來。
張大海看著那些锃亮的醫療器械,眼中閃過一絲渴望,但他很快便收回目光,開始維持秩序。
他走到人群前,中氣十足地喊了一聲。
“都別擠!一個一個來!”
他伸出那只布滿老繭的手,指向人群最前面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
“李栓子,你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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