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武德殿出來,雪花紛紛揚揚,遠近屋脊皆白雪覆蓋,那個相熟的女官又已候在門外。
“殿下聽聞太尉尚未出宮,許是未曾用膳,故而命御膳房備下了簡便酒菜,命奴婢請太尉移步淑景殿。”
房俊看了一眼漫天大雪,點點頭:“前邊帶路吧。”
“喏。”
女官轉身,在前引路。
房俊從一旁內侍手中接過一把油紙傘撐開,所幸雪落無風,便踩著路上一層尚未來得及清掃的積雪,穿行于宮墻殿苑之間,直抵淑景殿。
在殿外將油紙傘交給宮女,任由宮女撣了身上落雪,又換了鞋子,這才進入殿內,踩上光潔明亮的地板。
入眼便見到皇后蘇氏、長樂公主、晉陽公主坐在一處。
房俊:“……”
又來?!
見房俊面色踟躕、腳步遲疑,晉陽公主頓時樂不可支,笑道:“聽聞上次在宮內飲酒回去被高陽姐姐訓斥,姐夫這是心生畏懼,意欲奪門而逃?”
房俊走到近前,向皇后、長樂施禮,而后順勢坐在另外一張案幾之后,正色道:“殿下豈可污人清白?我房遺愛一生錚錚鐵骨,挺直脊梁從不彎腰,焉能受婦人之氣?”
“嗯?”
“嗯?”
皇后蘇氏與長樂公主齊齊發聲質問。
房俊忙改口:“皇后母儀天下,諸位公主亦是端莊賢惠,只要建議之有物,我一定會聽。”
“咦!”
晉陽公主笑彎了眼睛,問道:“那今日姐夫喝不喝酒?”
房俊斷然道:“不喝!”
回答如此之快、語氣如此之堅定,連皇后與長樂都笑出聲來。
晉陽公主招手示意讓宮女們將備好的酒菜端上來,她則起身跪坐在房俊一側斟酒布菜,絲毫不顧忌公主之尊,很是親近。
皇后與長樂下意識對視一眼,皆很無奈……
幾樣佳肴,分量不大但色香味俱全,一壺燙好的黃酒,房俊吃著可口,一旁晉陽公主素手添酒,很是愜意舒適。
皇后見房俊吃飯速度甚快但風度優雅,并無狼吞虎咽之感,心里嘖嘖稱奇,開口問道:“方才陛下召見,可是問及晉王就藩一事?”
房俊喝口酒,一臉正氣:“后宮不得干政乃歷朝歷代之訓誡,凡是破此戒律者皆政局動蕩、江山不穩,微臣勸諫皇后當好自為之!”
皇后蘇氏:“……”
不由想起當初被這廝訓斥一事,頓時恨得牙根癢癢。
裝模作樣!
長樂公主忙解釋道:“并不是干政,只是雉奴先前說是欲往天南之島、距離數萬里之遙,咱們婦人居于深宮不知曉天下地理,故而想要問問二郎具體事宜。”
房俊接過晉陽公主斟滿的酒杯,一口喝干,頷首道:“若是殿下這么說,那便不是干政。”
皇后蘇氏:“……”
這么明顯的雙重標準嗎?!
晉陽公主坐姿端正、纖腰筆直,聞忍不住吃吃的笑,見房俊已經吃完漱口便遞上手帕,擺手讓宮女將飯菜撤走奉上香茗,親手給房俊斟茶,問道:“我也很是好奇,所謂天南之島,到底在哪里?”
房俊呷了一口茶水,見皇后蘇氏與長樂公主也都好奇的看過來,遂道:“此地尚在爪哇、三佛齊之南,巽他人、達尼人、馬來人皆稱之為‘羅娑斯’,意為‘最末之島’,實則‘羅娑斯’之南仍有未盡之處,大片陸地常年為冰雪覆蓋,氣候寒冷、不見天日、人蹤絕跡,為地之南極也。其地男女異形,不織不衣,以鳥羽掩身,食無煙火,惟有茹毛飲血,巢居穴處而已。”
華夏與澳洲之間素無聯系,但生活在印尼一帶島國的土著早已知曉澳洲其地,且兩地之間的土著早有貿易往來,島上之人“穿五色綃短衫,以朋加刺布為獨幅裙系之”,“朋加刺”即為“孟加拉”,由古至今皆與華夏聯系不斷,而所謂的“朋加刺布”便是原產于華夏的布匹……
后世陸陸續續自澳洲出土的文物證明,最遲于明代之時,華夏與澳洲之間便已經開始有直接或間接的商貿往來,西方鼓吹之率先發現澳洲實則荒謬至極。
蠻夷之輩,缺乏底蘊,總以“先行”“發明”之類嘩眾取寵,四處剽竊、各方強占,甚至偽造虛妄以充實其文明。
此強盜之徒,厚顏無恥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