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此,房俊頗為無奈。
陛下好像玩上癮了……
可又有什么辦法呢?只要陛下不作妖,老老實實配合施行各項新政,房俊只能陪著他玩……
“非是微臣不信任晉王殿下,實是形勢如此,如之奈何?與其等到朝堂之上盡皆反對、吵得不可開交,還不如現在盡早放棄這個不符實際之想法,以免折損陛下天威。”
李承乾怫然不悅:“雉奴不僅是我的兄弟,更是太宗皇帝的兒子,誰敢不敬?況且雉奴不是在國內任意一處為官,天南之島那等偏遠貧瘠之地連大唐國土都不是,群臣何來反對之理由?”
他轉頭看向李治,神情略有無奈:“說到底還是雉奴你此前犯了錯,我也不能力排眾議、不聽諫。所以我準許你補齊禁衛,另外招募文武官員、組建幕府,去往天南開疆拓土、自己親手去打下一片屬于你的封國,你意下如何?”
李治極其聰慧,且政治天賦極高,可畢竟未能洞悉此刻李承乾之心態,不知其對展示“寬恕仁愛”已經上癮,只當是為了他不惜硬剛滿朝文武,心底感動至極。
其實房俊的話并無半點錯處,以他這個劣跡斑斑有著謀逆前科之親王,放在任何一個朝代能保住性命都是萬中無一,更遑論放出長安、封邦建國?
千古帝王,沒有任何一位能做到這般地步!
李治起身離席,跪伏于地,感激涕零:“臣弟乃有罪之臣,陛下不尊祖宗家法保臣弟一命已經招致非議,若再為了臣弟封國之事遭受朝野上下之攻訐,由此折損威儀,則臣弟萬死莫恕其罪也!還請陛下收回成命,臣弟便待在長安城內,此生不出城闕半步,愿意幽禁至死,以全陛下威望!”
房俊嘴角微微挑起,看了李治一眼,極其贊賞。
要不怎么說這小子精呢,口口聲聲請陛下收回成命,卻又字字句句將陛下逼上墻角,此刻但凡陛下流露出半分收回成命之意,就等同于承認朝局皆在大臣掌控之中,他這個皇帝不過是個半點做不得主的傀儡而已。
但凡是個有血性的皇帝,誰受得了?
果然,李承乾臉色漲紅,狠狠拍了一下案幾,怒聲道:“雉奴說的什么話?這天下乃高祖皇帝與太宗皇帝打下來,自然要有你這個太宗之子的一份,如今并非列土封疆、而是就藩于外,何人有資格指手畫腳?二郎,雉奴也是你的小舅子,你怎么說?”
房俊嘴角抽了抽,無奈道:“陛下若執意如此,且不管旁人是否反對,微臣必定全力支持。”
李治抬起頭,眼淚汪汪的看著房俊,很是感激。
李承乾道:“你就用嘴支持?”
房俊想了想,道:“臣讓船廠那邊準備幾艘剛剛建好的戰艦,低價賣給晉王,如何?”
“就這?”
“晉王出海之時,必定物議紛紛、朝野嘩然,微臣不敢讓水師輔佐晉王攻伐封地……但臣可以讓蘇定方抽調經驗豐富的將校,對晉王組建的禁衛予以水戰培訓,等到晉王出海之時,身邊必然是一等一的海戰強軍。”
“雉奴此去天南,再想回長安怕是千難萬難,你這個做姐夫的難道就那么袖手一旁看著?”
房俊瞪大眼睛,陛下,過分了嗷!
我配合你演戲已經很夠意思了,被李治視作“惡人”半分好處沒有不說,還得再搭上點什么?
這一刻,房俊很想開口“送晉王殿下火槍、火炮若干”,也不知李承乾這番“寬厚仁恕”還能否表演下去?
但他到底是個厚道人,既然已經決定當“壞人”,自不會攪合了李承乾的“戲臺”。
“晉王并不在乎錢帛之物,我若送那些也沒什么意義,就讓水師單獨有一支船隊常年繞過爪哇附近的海峽,于天南之島沿海游弋巡邏,以此來支持殿下。”
李治瞪圓了眼睛。
你這是支持?
分明是監視!
從小到大你就針對我,不與我親近,現在我即將遠渡重洋奔赴天南,今生今世再無回歸長安之希望,你居然還不放過我?
他在長安城內,無論陛下真心亦或假意都必須保證他生命安全,可一旦去了天南之島,生死則完全操縱于房俊之手,即便將他弄死,怕是三五十年之后大唐也未必知曉……
只能擠出一抹假笑:“姐夫果然深情厚誼。”
房俊笑道:“你我郎舅一場,這又算什么?殿下還請放心,我一定叮囑水師那幫人,讓他們時時刻刻關注殿下之動向,以便于殿下有危險的時候能夠及時出手。”
李治:“……”
你才是最大的危險!
這一刻,他甚至后悔前往天南之島,還不如留在長安混吃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