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兒捏著染血的信箋,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燭火在她眼底跳動,映出信上“高力士近侍”五個字,像五根細針扎進她太陽穴——她記得史書中高力士是玄宗最信任的宦官,若楊國忠通過近侍篡改圣聽,太子李亨本就不穩的儲位只怕要塌半邊。
“小七子。”她突然開口,驚得正擦劍的少年手一抖,玄鐵劍在銅盆里撞出清響。
“去請陳掌柜來,要快。”
小七子應了聲,鞋跟在青石板上敲出急響。
蘇婉兒起身翻出妝匣最底層的密函,那是她整理的長安可疑人物名單,墨跡未干的紙頁還帶著松煙墨的苦香。
她將信箋和名單一起塞進檀木匣,用蜂蠟封了三道,指腹壓過蠟印時,系統的“人脈圖譜”在視網膜上展開——高力士的光點與太子的光點隔得極遠,中間纏著幾縷暗紅絲線,正是楊國忠的標記。
“小姐。”陳掌柜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帶著經年累月與商隊打交道的沙啞。
他穿一件洗得發白的青布衫,腰間還系著算盤,顯然是從賬房直接趕過來的。
蘇婉兒將檀木匣遞過去:“這是給東宮的貢品單子,您扮成嶺南來的藥材商,明日辰時前必須送到。”她頓了頓,指尖輕點匣上蠟印,“匣底有張名單,標紅的是楊相安插在宮里的釘子,務必親手交給韋典藥。”
陳掌柜接過匣子時,掌心的厚繭擦過她手背。
他垂眸看了眼蠟印,又抬頭望她:“需要老陳裝瘸嗎?前兒在南市見個賣藥的,腿瘸得能騙過巡城衛。”
蘇婉兒忽然笑了,這笑里帶著幾分暖意:“陳伯的算盤珠子都比別人多轉兩圈,我信得過。”
陳掌柜拱了拱手,轉身時衣角帶起一陣風,將燭火吹得搖晃。
蘇婉兒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月洞門外,系統提示音在耳邊響起:“歷史原線中,太子因‘私會邊將’被參,今日若不阻斷謠,三日后將有血詔。”
她摸了摸鬢邊的珍珠簪——那是母親臨終前塞給她的,珠子里藏著半塊虎符。
“該進宮了。”她對鏡理了理蔥綠褙子,袖中觸到陸藥師特制的香囊,艾草混著微量斑蝥的氣味鉆進鼻腔,這是能讓人發低燒卻不傷性命的方子。
興慶宮的門檻比她記憶中更高。
蘇婉兒捧著描金藥盒站在偏殿外,等了盞茶工夫才見高力士的近侍李福海晃著拂塵出來。
那太監生得面白無須,眼尾有道刀疤,系統的命運線在他頭頂泛著刺目的紅光——正是信里提到的聯絡對象。
“蘇小娘子又來獻藥?”李福海斜眼瞧她,拂塵尖掃過她的藥盒,“上回的安神丹,圣人倒是夸了。”
蘇婉兒福身,袖中香囊蹭著他廣袖:“今日帶了新制的駐顏丹,聽尚藥局的姐姐說,掌事公公最是費心,特為您留了一丸。”她抬眼時眼波微漾,“還望公公指點丹方,婉兒回去好改進。”
李福海的刀疤抖了抖,伸手要接藥盒。
蘇婉兒卻后退半步,指尖輕輕一勾他的衣袖:“公公的袖扣真精致,是南海的螺鈿?”說話間,香囊已滑進他袖底。
第二日卯時,尚宮局的小宮女跌跌撞撞沖進蘇府:“蘇小娘子!李公公晨起高熱,太醫說是時疫!”
蘇婉兒跟著宮女跑進宮時,心里已經有了譜。
她站在隔離的偏殿外,望著檐下掛的避瘟符,突然對守在門口的女官福身:“時疫最是兇險,不如讓民女幫著查驗所有近侍的脈,若是有隱癥,也能早防。”
女官正急得轉圈,聽了這話忙點頭:“圣人最厭病氣,小娘子快請。”
查驗進行到第三間偏殿時,蘇婉兒的指尖在茶盒夾層觸到一張油皮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