痢疾,《內經》作“腸澼”,《傷寒論》稱“下利”“熱利”,《肘備急方》稱“下痢”,《備急千金要方》稱作“滯下”,主要癥狀是腹痛血。
謝玄英找來加班的御醫是這么說的:“痢疾由濕熱所致,或外感濕熱、疫毒之邪,或內傷飲食,脾胃運行失常,氣血搏結。”
說人話。
痢疾的病因有三:外感暑濕,感染疫毒,飲食不對。
“敢問御醫,”李太監不止是東廠提督,也是司禮監的秉筆,故不親自來,派出手下的一姓何的掌班。
何掌班口就是直切要害:“王爺是何種緣故所致?”
御醫有兩把刷子,直不諱:“下痢赤白相雜、腹痛重,為濕熱痢,感染暑濕、疫毒之邪,食不潔生冷之,均有可能。”
何掌班無語。
這說和沒說有什么區別?
“既是如此,”他慢慢道,“先從飲食查起吧。潘宮正以為如何?”
潘宮正問:“不知其他宮人可是如此?”
御醫看一眼謝玄英,回答:“尚未診斷,畢竟是宮人聚集之處,多有不。”
潘宮正看向程丹若。
“去看看好。”她忖度道,“不過,建議諸位不要查什么飲食。”
何掌班轉過臉。他長著一張方臉孔,眼睛不大,很老實的相,說話也沒有半點不男不女的陰陽怪氣,反而慢條斯理的,透著一股子恭敬順和的味道,叫人見就覺得信服。
這是大太監們的統一氣質,可親可信,如此才能讓主子們愛用。但真把他們當做好人,那可就太天真。
“噢?掌『藥』有何高見?”他笑瞇瞇地問。
程丹若道:“你們都知道,痢疾一人傳一家,一家傳一鄉,如今,最源頭的病人經傳播新的一批,哪怕核查諸人飲食,也不可能查出每個人都吃過的東。”
御醫贊同她的話:“確實如此,在下曾問過王爺飲食,并無異樣。”
何掌班卻說:“酥山不曾有問題?”
御醫道:“酥山為生冷之,寒濕食積壅塞腸中,氣滯血瘀,化為膿血。”
但這并不是何掌班要的答案。
他剛想說話,就程丹若又口:“痢疾會傳染,寺內尚有妃嬪,比起調查源頭,更重要的是切斷傳染途徑。”
潘宮正立即附和:“此在理,何掌班,孰輕孰重,你應當明辨。”
何掌班略一思忖,倒也不急著現在就定罪,道:“張御醫,你怎么說?”
張御醫道:“痢疾怕暑濕,令眾人少去寒濕處,亦當忌口,清淡飲食。至王爺的病情,可用針灸緩解,再服芍『藥』湯。”
謝玄英點點頭,余光卻瞥向程丹若。
她眉間閃過一絲失望,目『露』踟躕,卻似乎不知道該不該口。
他道:“此次病情來得突然,陛下也頗為關心,這里全托付你。”筆趣庫
張御醫拱拱手,識趣地退出紛爭。
外人走,潘宮正反而好口,問程丹若:“你想說什么?”
“治療疫病有三點:第一、切斷傳染途徑,第二、尋找傳染源,第三、治病,三者缺一不可。”程丹若眉關緊鎖。
御醫雖然沒有提出荒誕的理由,什么疫病是由天相、神鬼而生,勉強算得上唯,但對傳染病的認識還非常淺薄。
“飲食不必說,忌生冷(要吃熟食),寺內的食或許染外邪(病毒),全都不要為好。餐具全部放入滾水中,沸騰三次以上。而口鼻胃腸相通,唾沫可能飛濺到品上,接觸病人的時候,千萬不要觸碰東,出入換鞋、洗手。“痢疾是邪壅滯腸中而成,所以最危險的東,莫過病人的穢。一定要處理好穢,不然必定會導致更多的感染。”
程丹若注視每個人的眼睛,強調說:“糞要掩埋,也可撒上石灰,絕對不能『露』天放置,若惹來蚊蠅,叮食水,你都會倒霉。”
何掌班大皺眉頭,但關自己眾妃嬪,一時不能反駁。
謝玄英:“好,吩咐人去辦。”
潘宮正則道:“何掌班,你不如先去給兩位娘娘請安?”
此次禮佛,二公主的母妃要照顧年幼的女,故不曾來,麗嬪受寵,跟著皇帝去苑,順嬪和莊嬪意欲求子,倒是都在。
何掌班老神在在地答:“這是應當的。”
程丹若卻問:“能不能先去看看病人?人命關天。”
“你做你的。”潘宮正點頭同意,“貴妃娘娘經將生病的宮人關押在一處,你心一些。”
她頷首:“省的。”
“哪能讓掌『藥』孤身前去,六子。”何掌班不疾不徐吩咐,“你跟著去,眼睛放亮點。”
他背的太監點頭哈腰:“是,孫明白。”
何掌班轉頭,恭敬又親昵地勸說:“謝郎,天『色』晚,你可要早些回去?這里有們在,放一百個心。”
潘宮正也客氣道:“若害你過病氣,那就是們的不是。”
謝玄英搖搖頭,眸光隱蔽地轉過他們背的倩影,道:“身負皇命,豈有偷懶之理。就在前院住下,以支應。”
他堅持不走,何掌班潘宮正也樂得有人一起分擔責任,不再勸。
隨各自行動。
貴妃將所有患病的宮人,全部轉移到寺中最大的一處禪院。門口有四個身強力壯的宦官守著,無論里頭的病人怎么拍門呼叫,均無反應。
程丹若無視影子似的六子,讓他們門,問:“總共有多少人?”
宦官道:“十八人。”
這么多。
她微蹙眉梢,戴好口罩去。
第一個就找王詠絮。
她單獨住一間屋,里暗蒙蒙的,點一支蠟燭。空氣里飄散著『藥』味,帳子胡『亂』搭著,一個角沒掛好,聳塌塌的。墻角放著馬桶,沒有遮擋的屏風掩著,好拿一個箱籠堆在外頭,勉強遮蔽。
王詠絮身穿紗衫,病歪歪地靠在枕上,嘴唇起皮,見動靜,沙啞地問:“『藥』都吃完,別來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