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綏眉梢?guī)撞豢刹斓匾惶簟?
“她們來做什么?”
文嘉公主也皺起了眉,語氣里是毫不掩飾的不悅,“下毒的事,薛府至今沒個像樣的交代,連個頂罪的都沒推出來,還敢上門?”
如意撇撇嘴:“可不嗎?臉皮也太厚了些!說是老太太惦記姑娘,想接姑娘回府住著,也好……就近照應(yīng)。”
錦書看向薛綏,征詢道:“要不我去打發(fā)了?就說姑娘歇下了。”
“不必。躲著不見,倒顯得我心虛了。”薛綏放下茶碗,神色平靜。
“請她們進(jìn)來吧。”
文嘉抱著妞妞坐在一旁,聞眉頭微微一皺,對薛府的人沒什么好感。
“平安若不想見,我替你擋了便是。”
薛綏對她安撫地笑了笑:“無妨。”
片刻,一陣刻意放輕的腳步,由遠(yuǎn)由近。
魏嬤嬤嗓門敞亮,甫一入門便福身,熱絡(luò)地喚。
“哎喲,我的好姑娘!可算讓老奴見著您了……”
她臉上堆著笑,身后跟著低眉順眼的李媽媽和幾個捧禮盒的丫頭,一臉不自在。
“給公主殿下請安!”
“給六姑娘請安!”
薛綏端坐不動,只抬了抬手,“免禮吧。嬤嬤專程過來,可是祖母有吩咐?”
魏嬤嬤又福了福身,忙不迭地笑道,“這天氣眼看著涼下來了,風(fēng)刮得跟刀子似的,老太太怕姑娘在這兒吃不好睡不安穩(wěn),特意打發(fā)老奴和李媽媽前來,接姑娘回府……”
她說著又轉(zhuǎn)向文嘉,笑容更盛幾分,全是討好。
“老太太還說,勞煩殿下這些日子照拂我們姑娘,實(shí)在過意不去。這不,特意備了些上好的山參、靈芝,說是給公主殿下補(bǔ)補(bǔ)身子,略盡一點(diǎn)心意,萬請殿下莫要嫌棄。”
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姿態(tài)做足。
文嘉淡淡地“嗯”一聲,并未多,只拿眼看薛綏。
“勞煩嬤嬤跑這一趟,回去替我謝過祖母。”薛綏靠在椅背上,語氣淡淡的,聽不出情緒,“只是我在這兒住著挺好,有公主殿下照拂,也有太醫(yī)按時請脈問診,清靜養(yǎng)病正好,就不回府去添亂了。”
魏嬤嬤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又強(qiáng)笑開來:“姑娘這話說的,什么添亂不添亂的!從前是……是下人們伺候不周,讓姑娘受了委屈。老太太如今發(fā)了狠話,誰敢再對姑娘有半分怠慢,直接打死不論!姑娘只管回去享清福便是……”
她拍了拍手,丫頭立刻上前。
紅漆箱子里,是鮮艷的錦緞和幾件精巧首飾。
“三夫人剛添了小郎君,府里正熱鬧喜慶著,這是老太太讓送來的吉利……老太太說,姑娘回去住著,也沾沾喜氣,養(yǎng)養(yǎng)身子骨。一家人熱熱鬧鬧的,不比在外頭冷冷清清的強(qiáng)?”
如意在旁聽著,實(shí)在看不下去了,冷笑一聲。
“魏嬤嬤,我們姑娘仁厚心善,我可沒她那么好說話。上次那碗要命的湯藥,是誰經(jīng)的手?下毒的爛事查不出個子丑寅卯,就敢舔著臉來接人?姑娘福大命大躲過一劫,難道還要再跳一次火坑?呸!我們姑娘的命金貴著呢,犯不著跟你們這群黑心肝的折騰……嬤嬤要是還有點(diǎn)人心,就別在這裝模作樣充好人……”
魏嬤嬤臉色一變,指著如意。
“你!如意啊,你這個小丫頭,誅我的心吶……可還記得當(dāng)年是嬤嬤我親手從人牙子手里把你挑進(jìn)府的?這才跟了姑娘幾天,就敢這么跟我說話?你這張嘴……”
“魏嬤嬤——”薛綏端起茶盞,輕輕撥了撥浮沫。
“如意是我的丫頭,她嘴糙心直,自有我管教,還輪不到旁人教訓(xùn)……”
熱氣氤氳了她的眉眼,她放下茶盞,聲音冷冷落下。
“嬤嬤倒是會說嘴。只是我如今,惜命得很……”
魏嬤嬤被她看得心頭發(fā)怵,堆起的笑有些掛不住了。
“姑娘,上回的事……是個意外。府里上上下下都查過了,定是那起子黑了心肝的下作東西搗鬼,老太太震怒,已經(jīng)發(fā)落過一回,攆了好些人出去。姑娘是薛家的骨血,老太太的嫡親孫女,她老人家心疼您、想接您回去,那也是一番心意啊。”
見她不答,以為有所松動,又懇切地道:“雪姨娘……哦不,公主殿下在東宮養(yǎng)著病,老太太也日夜懸心,今兒特意派了兩個妥帖的嬤嬤送了補(bǔ)品過去,只盼著她能早些痊愈……”
薛綏抬眼瞧著她,笑得冷淡。
“東宮自有規(guī)制,太子殿下也安排了專人照料,哪里用得著薛府的嬤嬤去盡心?那些虛禮俗套,都免了吧。”
魏嬤嬤尷尬地笑了笑,訕訕道:“也是……您和公主殿下如今身份不同了,是貴人了……”
“身份不同?”薛綏挑眉,“我倒不知,在嬤嬤眼里,我如今是什么身份?從前又是什么身份?”
魏嬤嬤被嗆得說不出話來。
李媽媽見勢不妙,忙上前打圓場,“姑娘消消氣。您是西茲大長公主的千金,金枝玉葉,將來要做太子妃娘娘的,這總住在文嘉公主的別院里,傳出去……知道的說是姑娘清靜養(yǎng)病,不知道的,怕要生出些閑碎語……于姑娘的聲名,總歸不太好……”
她說著往前湊了湊,臉上擠出更深的褶子。
“老太太說了,往后府里的一應(yīng)事務(wù),都有她老人家親自盯著,再出不了岔子。姑娘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