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說,唐賢一定秘密派人跟蹤過自己的人,只有這個解釋,他們才能知道山莊的存在!
顧正臣端起茶碗,看著這一出戲。
可惜唐賢被人弄死了,否則會更為精彩一些。
無論是吳康還是秦信,隱隱都以唐賢為尊,只是這個家伙因為唐琥直接被自己廢了,被困在通判宅里只能充當(dāng)謀士,無法出來主持局面。
很顯然,唐賢是個很有野心的家伙,他一直都在調(diào)查卜家的隱秘與生意。
調(diào)查的舉動絕不只是制約與反制,更多的是想要弄清楚運作方式,參與人員,等到合適的時候?qū)⒄麄€生意接管過來。
興許自己就是不來泉州府,用不了一兩年唐賢也會動手解決卜家。
經(jīng)手的人多了,總?cè)菀壮鰡栴},最主要的是,唐賢也想主管分錢,而不只是收到分出來的錢。
從這些暴露出來的事情看,倒能解釋府衙官員為何一個個都是巨貪了,動輒萬兩的貪污,與開國凋敝的大環(huán)境多少有些不符。
別看泉州府百姓窮困買不起香料,可香料這玩意是不愁賣的,拉到蘇杭,拉到金陵,不管多少,都能被吃掉,將貨物變成銀錢。因為運輸上的考慮,更多銅錢兌換成了銀子,這也是吳康、秦信等人家里搜出來銅錢少,銀子多的緣故。
顧正臣看向卜秀,沉聲道:“事已至此,狡辯也已無用。林白帆、秦松,帶本官的手令出城,命泉州衛(wèi)軍士全副武裝出手,帶張九經(jīng)與卜秀,突襲城東山莊,不得放走一人!”
“領(lǐng)命!”
林白帆、秦松走出,肅然喊道。
顧正臣抬了抬手,讓人離開。
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jīng)沒必要藏著掖著。
周淵、蔡業(yè)的腦袋都送了出去,泉州衛(wèi)在自己的控制之下,想來卜壽已經(jīng)明白能走的路不多了。
張培走入二堂,見顧正臣還在翻閱文書,上前道:“老爺,段施敏傳來消息,說卜家處處燈火,院里有些嘈雜,很可能在準備逃亡。”
顧正臣微微點頭:“告訴段施敏,盯著卜壽、卜中生、卜算子等人,其他人可以不盯。”
張培想了想,道:“天一亮,他們很可能出城,今晚要不要抓人?”
顧正臣搖了搖頭:“不著急,我倒想看看卜家到底還有多少隱藏在暗處的路可走,市舶司那里有消息了嗎?”
張培嘆了口氣:“還沒,去的人是兵房梁樺與戶房黃斐等人,他們未必能看得住魏洪,是不是讓梅鴻他們?nèi)ヒ惶耍俊?
顧正臣見張培有些沮喪,笑道:“莫要小看了梁樺與黃斐,他們能夠看著市舶司,放心吧。靖海侯的‘噩耗’已經(jīng)傳來兩日了,儲興、孟萬里他們也該回泉州港了,距離收網(wǎng)的時候,越來越近了。”
張培咧嘴。
顧正臣看向張培,暼了一眼門口方向,問:“李承義現(xiàn)在如何?”
張培輕聲道:“他在研究胡本末的賬冊。老爺,沉船案至今沒結(jié)果,如今唐賢、吳康等人都死了,這會不會是成為一樁懸案?”
顧正臣側(cè)頭,看向躍動的蠟燭:“我現(xiàn)在想的是,沉船案不破,或許對李承義更好一些。”
張培悚然,震驚地看著顧正臣:“老爺?shù)囊馑际牵@不可能吧……”
顧正臣揉了揉眉心:“我也希望不可能。”
夜深,人無眠。
顧正臣站在窗邊,感知著清涼的風(fēng)吹過臉頰。
沉思良久,顧正臣拿出一枚銅錢,擱在桌案之上。桌上,四枚銅錢擺成了一個“卜”字,全是陰面。
陽,主生。
陰,主殺。
顧正臣抬頭看向星辰,低聲喃語:“紛擾的官場斗爭該結(jié)束了吧,季風(fēng)不等人,留給泉州出海的時間不多了。”
卜家。
卜壽同樣站在窗邊,仰望著星空,一雙老眼里,滿是掙扎與痛苦。
卜算子匆匆走來,低聲道:“剛收到消息,顧正臣命衙役帶張九經(jīng)、卜秀出了東城門,他們很可能朝著城東山莊而去。”
卜壽哀嘆一聲:“一直以為,卜家才是泉州的夜。現(xiàn)在看來,顧正臣是泉州的星辰日月,黑夜在他面前,不堪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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