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舟山倡議由州縣學推舉之制,只說地方牧守既然由廩生推舉,學正等地方官就不應該干涉廩生的考核,甚至學校的教授也只有教授之責,然而,黃舟山自己也未料到他所倡導的學校推舉之制實現的竟會這么快,他起初并未特別解說如何廩生考核之事,到了后來,因茲事體大,黃舟山輕易不再出干政,更何況,他聲望再高,也只是一介文人,說話也未必管用了。因此,爭權奪利之下,各州縣的考核標準不一,廩生更良莠不齊,特別是為了籌措錢糧,廣開捐生之路,更使斯文掃地。這樣一來,不但民間的非議頗多,士紳當中的聲浪也越來越大,希望州縣學廩生亟待甄別良莠,革退濫竽充數之人。鄧素正是看準了這一點,授意禮部率先提出天下一格,由朝廷統一制定一個廩生考核的標準,趁著北伐和天下物議洶洶的大勢,壓服各州縣遵照執行,以達到間接影響各州縣學的目的。
正沉吟間,門外突然出來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和和大聲呼喝。
“鄧相公在不在?趕快讓路,我有急事求見鄧相公!”
鄧素聽出了這是兵部職方司郎中藍紹忠的聲音,眉頭微皺,沉聲道:“何事喧嘩?”
“卑職藍紹忠有要事稟報!”藍紹忠瞪了阻攔他的相府衛士一眼,盡管鄧素對他信任有加,禁軍相府衛隊仍是幾個兵部職方司不能染指的禁區之一。一見衛士讓開一條路,藍紹忠蹬蹬瞪大步邁進書房,一臉焦急,沉聲稟道:“卑職剛剛得到急報,曹固大軍已經過了岳州,卻未西歸襄陽,反而順江而下,沿途若不阻擋的話,大軍明日就兵臨城下了。”也怪不得他如此焦急,得到岳州水師的急報之后,藍紹忠大驚失色,兵部職方司在曹固大軍中本有若干密探,竟然一點消息都沒傳回,曹固的用心可見一斑。如今鄂州城內外雖有三四萬人馬,但各營互不統屬,曹固既然能瞞過兵部職方司過了岳州,焉知他在而鄂州軍中沒有內應。
“鼠輩敢爾?!”鄧素圓睜雙目,拍案怒喝道,“林師益呢?難道他也要謀反!”
曹固只是副將,而林師益乃南下援廣的主帥,此人一向老成持重,沒想到還是出了事。
“林將軍怕已被亂軍裹挾,”藍紹忠憂急道,“軍中還有些護軍使,參謀官,只怕也……”
鄧素奪得相位后不久,就讓藍紹忠做了兵部職方司,他以鄧相公的心腹自居,效命不遺余力,但是,因為歷練太少了些,一遇到這等謀逆大事,便忍不住驚慌失措,急匆匆來見鄧素,也是希望他拿一個主意。鄧素見他神色,心中暗嘆,若論手底下的人才,自己比陳東,甚至比趙行德遠遜。不過,他并未怪責藍紹忠,略作思索,便沉著下來,吩咐道:“不必慌張,派人知會劉知府,請他調集衙役上街宵禁,一應宵小作亂,可當街格殺勿論。當務之急,我這里有一封鈞令孝揚,你親自帶領人手,去保護陛下的安危。務必隔絕內外,萬萬不能讓宵小之徒進宮驚擾升圣駕,也不能放一個宮內的細作出來。”說完,他竟然隨手從書桌下抽出一張早已用印的丞相鈞令,將皇宮的禁衛大權都交給了藍紹忠,顯然是早已準備好的。
藍紹忠能坐到職方司郎中的位置,自然不是傻子,曹固手中也就是一兩萬兵馬,之所以悍然兵臨鄂州,必定是有內應的緣故,打的是一舉取而代之的主意。鄧素身為丞相,與曹家勢不兩立,那么曹固唯一占據大義名分的可能,就是宮中陛下。無論陛下有沒有卷入其中,都絕不能讓他落在曹家同黨的手里。
“卑職遵命!”藍紹忠心緒也安穩了一些,立刻領命出去辦事。
“城內,城外……”鄧素沉吟了片刻,叫來衛士,吩咐道:“召王貴將軍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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