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難道真有生而知之者。”越是平常自負才高于人,今日越是暗暗心服。
馬援喃喃道:“夫子步亦步,夫子趨亦趨,夫子奔逸絶塵,而瞠若乎后矣。”
水師中的士子軍官,不管是否贊同趙行德對“民為本”、“使民保其身,固其益、逐其利”“治權”、“利權”提法,但一下子聽到并理解這么多別開生面的東西,無疑讓每一個人心神都大受沖擊。尤其是經常參加會講的水師軍官,平常趙行德就坐在那里一不,仿佛心不在焉,又仿佛心事重重的樣子,有時幾乎讓人忘了他的存在,可是,元直先生就是元直先生。
“適才林大人請教,若宋夏交惡,將軍當如何自處,趙大人似乎忘了。”
正寂寂無聲時,離州學正申名琛忽然說出了大煞風景第一句話,將眾人從有些壓抑的震撼中拉了回來,復又驚訝地看著申名琛。“這個老學究,莫不是失心瘋了嗎?”周和眼神不善地盯著申名琛,心中暗罵道,“趙大人繞了這么大一個圈子,把大家伙兒唬得一楞楞的,你這老家伙還不肯放過,非要挑撥離間么?”座中大多是宋人,所謂關心則亂,剛才越是心神震撼,對趙行德的越是心悅誠服,此刻心里就越不是滋味,臉上不由自主流露出憂色。
“其實,這也不難,”趙行德看著申名琛,反問道,“大人可知關西為何一直不大舉出兵?”
“難道不是為了等‘一擊必得二虎’的機會嗎?”
申名琛悻悻道。夏國“一擊必得二虎”的國策,幾乎沒有任何遮掩,坦白,而蠻橫。
“一擊而得二虎,只是護國府希望的結果,而不是原因。”
趙行德看著眾人,臉色淡然,坦白道:“開國遺訓,將來若一統關東,關東人與關西人一視同仁,大軍在關東當善待百姓,尤其不可行擄掠之事。”他見在座眾人沒有太大觸動,又問了句,“大人可知,夏人是怎么對待敵國的么?”不待申名琛等人反應,便自答道,“若是征服敵國,王國府庫,大族貴人的財物悉數充軍,其中近半錢財會分賞軍士,百姓則打散分給軍士做為蔭戶,反叛者盡數殺死,家人婦孺送到北疆為奴。”
趙行德的語調平平,申名琛等人心頭卻是一冷,夏國得到洛陽后,行懷柔之策,對士紳的土地也是贖買為主,沒想到對付敵國卻如此辣手。從前他們聽到的不過是傳聞,現在親耳聽到趙行德口中說出來,別具一種森然的威懾。“若不是這開國遺訓。”有人暗暗想到。
“僅關中一地,便有軍士二十余萬,成年男丁皆cao團練。如果關西如虎狼之秦,不顧軍士百姓的傷亡,大舉兵向東,恐怕洛陽早就不為大宋所有。但是,關西的朝政,卻偏偏不是如此,國家大事皆決斷于護國府,而校尉又是各營軍士所推舉的。適才有,趨利避害,乃是人之天性,關東若眾志成城,深嚴壁壘,護國府若大舉出兵向東,軍士折損必重,又不能肆意劫掠來回報,便是得不償失了。除非關東自己出了問題,仿佛破屋子一樣,一踢就倒,或者,,遼宋相爭,折了元氣,雖然在宋未必能搶得到多少,在遼軍那邊也能搶到不少。”
趙行德緩緩地說道,劉志堅和杜吹角交換了個眼色。
在北伐的時候,二將也從遼軍手中繳獲了不少財物,可也不算違背了開國的遺訓。
“如果大宋自好好的,國泰民安,壁壘深嚴,進兵關東要死傷十幾萬甚至幾十萬軍士,護國府一向的做法,幾乎不可能犧牲眾多軍士的性命,只為了圖一個一統天下的虛名。而如果護國府真的舉兵向東的話,到了那個時候,兩朝之間,我想,我和在座的各位,都要認真的想一想,天下為主,君為客,”趙行德嘆道,“做一個以民為本的決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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