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輪得到咱嗎?”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
肖七耳聽著旁人的議論,伸手摸著懷里揣熱了的那張紙票,只覺得心撲通撲通地直跳。
他滿懷期待地望著長長地,緩慢的隊伍......
證信堂大殿內依舊擠滿了人,不過卻有序且安靜了許多。
吳國長公主以高出市價一倍多的價錢買進南海券,讓其他所有買家都失去了交易的資格,此刻,在大殿里面五個掌柜一字排開,他們先逐一核對一個個賣家帶來的股券與證信堂的賬簿記錄無誤,然后由賣家在股券后面做好背書,最后由仆役人將股券呈給坐在大案后面的何宣贊。何宣贊只大略看過一眼,便用吳國長公主地金章蓋在股券背面,算是完成了交易,掌柜再將相應的銀錢付給賣家。因為交子券票的印制殊為不易,無論福海行還是牙角行都不可能一下子做出這么多數額各異的交子,金銀也不夠用,所以,交易少數是交子和金銀,更多還是用銅錢。
一個個大鐵箱疊在一起,大鐵箱里堆滿一串串的銅錢,一箱五十貫錢,足有上百斤重。少數小鐵箱里裝的是小銀錢,白花花的耀眼。證信堂外面還有人不斷將一車一車地鐵箱子運進來,這是蘇同甫與何宣贊并力之下,以吳國長公主所出的財帛為質,從福海行、牙角行乃至揚州府庫中兌出來的金銀銅錢。正值夏季,大殿里仿佛蒸籠一樣熱,所有人汗流浹背,看著那些堆滿金銀銅錢的箱子,有人吞著口水,眼里流露出灼熱而貪婪地光芒。
“兩股——價二十千。”
“一股——價十千。”
“一股——價十千。”
......
“十股——價百貫”
“三十股——價三百貫。”
“五十股——價五百貫。”
“一百股——價千貫。”
“五百股——價五千貫。”
“一千股——價萬貫。”
“三十股——價三百貫。”
......
何宣贊和眾掌柜滿頭大汗地與前來賣股券的人交易著,不少人一邊打算盤寫賬簿,一邊不住地用汗巾擦著臉頰,絲毫不敢讓汗水滴在了股券和契約文書上,這是證信堂的規矩,字據第一,一旦字跡模糊更改,說不定這一張股券就要重做了。
蘇同甫站在何宣贊等人身后,皺眉看著排隊進來交易的人。
他眼光老辣,早就注意到每次交易的數額越來越大。按照證信堂的記錄,絕大部分人只買了不到十股,而九成以上的南海券集中在不到半成的士紳商賈手中。得知吳國長公主以高于市價一倍的價錢買進股權后,許多人聞風而動,有人使錢買通衙役插隊,有人雇人排隊,使盡各種手段排在了隊伍的前面,想要搶先將手中的股券高價賣給吳國長公主。照現在這個度,只怕不到兩天,趙環拿出來購進股券的百萬貫銀錢就要耗光,而且大部分升斗小民百姓反而得不到多少好處。
申酉之交,證信堂到了關門上鎖的時候,外面依然人潮涌涌。
“唉,明日再來吧。”肖七失望地看著衙役用棍子將最后擠進去的人又趕了出來。
肖七來得早,本來是有希望排進去的。可是中途有好幾十人在軍爺眼皮子底下插到了他前面,肖七認得其中好幾個,都是漕運碼頭上好勇斗狠的無賴,撩起紈绔,兩腿都是刺青。這樣的惡人,再加上軍爺若有若無的偏幫,眾多排隊的百姓也只能忍了。眼看紅日西斜,眾人在證信堂外折騰了一天,早已饑腸轆轆,只得各自回家,明日再來。
“若非蘇先生,”何宣贊擦了擦汗,心有余悸道,“不知要鬧出多大的亂子。”
他嘆了口氣,臉上卻浮現出笑容。在蘇同甫的安排下,為殿下買入股券一事進展十分順利。
何宣贊估計再有半天時間,十余萬股就能全部買進了。
他心情放松下來,笑著對蘇同甫道:“今日我才知道,什么叫做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即為利往,什么又叫錢能通神。”到了后來,何宣贊也注意到交易的數額都很大,不過,他只管為長公主購入股券,只要安安穩穩地把這事情辦妥就好,至于從誰那里買進來的,他就不管了。
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