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吧，鬧吧......”

蘇同甫俯視著證信堂大殿，一個個面目猙獰仿佛是催命的小鬼。他額頭青筋暴起，暗道，“風(fēng)高浪急，還不同舟共濟(jì)，船翻了就都完了?！边@時，一名仆役上前道：“蘇大掌柜，公主府何中使求見？”“哦？”蘇同甫微微一怔，沉聲道，“我這就去見他?！?

“他來干什么？”蘇同甫一邊暗自沉吟，一邊踱步來到待客的廳堂。

“下官奉吳國長公主之命而來。”何宣贊拱手道：“見過蘇先生?！?

“不知何大人前來，有何貴干？”蘇同甫微微點(diǎn)頭，伸手示意何宣贊坐下再談。

這些天下來，他也算心力交瘁，不但殫精竭慮地要挽狂瀾于既倒，每天還有無數(shù)士紳找上門來，要證信堂包辦找到股券買家，懇求威逼利誘各種手段，將蘇同甫纏得不厭其煩，索性不見外客，這十幾天連府邸都不回了，一直睡在證信堂的四樓。何宣贊雖然是朝廷命官，又自稱代表吳國長公主而來，然而，利益攸關(guān)，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打著各種旗號要證信堂予以方便的人太多太多了。因此，他看向何宣贊的目光不免多了幾分狐疑。

何宣贊見狀，也不繞彎子，徑直將吳國長公主之意告知了蘇同甫。

吳國長公主傾盡所有，出一百余萬貫購進(jìn)十余萬股南海券，不是一家商賈能賣出的，此刻證信堂中所有人手持的股券加起來也未必湊足一萬股。而以遠(yuǎn)高于市價的價錢收購，一旦消息傳出去，一個處置不慎，恐怕會在揚(yáng)州引起一場騷動，好心也變成壞事了。所以，何宣贊并沒有前往證信堂大殿交易，而是徑直來找證信堂主事蘇同甫，請他協(xié)助完成這一件大事。

“原來如此?！碧K同甫點(diǎn)了點(diǎn)頭，贊許道，“殿下宅心仁厚，理當(dāng)助一臂之力?！?

他為何宣贊在大殿寬敞處安排了一個位置，派了五名證信堂掌柜在何宣贊身旁幫忙然后又致書譚知州，從揚(yáng)州府借來了一百五十名衙役州軍，衙役在證信堂內(nèi)維持秩序，州軍在證信堂外又布置了一道關(guān)卡，防止聞訊而來的人擁擠作亂。

一切都布置完畢后，證信堂方才宣布，吳國長公主將以每股十貫的原價買進(jìn)南海股券。

這個消息仿佛一滴冷水掉進(jìn)沸騰的油鍋，瞬時將證信堂甚至整個揚(yáng)州城都炸開了鍋。

“每股十千？”“真的十千？”

“你不是聽錯了吧？今天這樣子，能五千脫手就不錯了！”

“吳國長公主又不是傻子。就算她家大業(yè)大，也不能這么亂來呀?！?

所有人聽到這個消息，都是將信將疑，大部人都不以為然，把來報(bào)訊的家伙奚落一頓，只有極少數(shù)的人聞訊趕到了證信堂，并且看到了已經(jīng)排到證信堂外的長龍，有人做夢一樣將手中的股券以每股十貫的價格售出，仍是滿臉不可置信，一副做夢跌倒了金元寶一樣的神色。

“真的是一股十千！”

“好人吶！”

“吳國長公主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

“真的！比真金還真！千真萬確！”

“我的天啦，這下有救了！”

當(dāng)肖七聽到這個消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過他立刻放下手里的活兒。

當(dāng)他懷揣著三十貫股券一路小跑到證信堂時，這里已經(jīng)人山人海，所有人都朝著證信堂大門的方向，滿臉憧憬，為了應(yīng)付洶涌而來的人流，州軍已經(jīng)增加到三百人，一部分在證信堂外圍成一圈，另一部分則用去了槍頭的槍桿維持著秩序。肖七踮起腳尖，像其他人一樣努力地朝證信堂里頭望去，只能望見幾隊(duì)長龍從外面排進(jìn)去，不斷有人面帶喜色地從證信堂里走出來。十貫一股啊，這可是現(xiàn)在市價的兩倍還多的價錢。

“喂，看什么哪？”

肖七回頭一看，一個州軍拿桿棒指著自己，又指了指一條長龍的末尾。

“看有什么用，到后邊排著去！”

肖七趕緊一縮脖子，點(diǎn)點(diǎn)頭，笑道：“謝過大哥?！?

他不待軍爺催促，自己跑到隊(duì)伍后面排著。

肖七自然不敢和違逆朝廷軍爺?shù)陌才?。軍爺除了手里有棍子，腰上還別著刀子，一個不適意，拔將出來，那是要見血的。這年頭的百姓看多了生死，不安分的早早上山落草，下海為寇，真正買股券的多數(shù)都是過日子的人，現(xiàn)在大家都既抱著希望，又滿腹憂心。誰都不會去沖撞維持秩序的軍爺，有些人在隊(duì)伍里小聲地議論著，軍爺也不管那么多。

“這么長的一隊(duì)，還有多久才排到咱啊？”

“吳國長公主也不是鄧通，難道能把所有人的股券都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