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股券原先十貫錢一股,今日價錢只五貫有余......”
何宣贊也是一名能吏,既然同意長公主動用府庫中的錢帛,自然就要將此事辦得妥妥帖帖。他心想如果這一大筆銀錢拿到證信堂去買股券,說不定就會把股券的價錢重新抬高,必須一點一點,神不知鬼不覺地吃進股券,甚至可以趁著現在人心慌亂,再把價錢往下拉一拉。他是個持重之人,估算著說不定能買三十余萬股,在長公主面前仍是留了余地。
“按殿下吩咐,一百一十余萬貫錢帛如果全數買進股券的話,大約能買入二十二萬股券。””
何宣贊一邊躬身領命,一邊已經在腦子籌劃。
“不,不是這樣的。”趙環輕聲道,“按照股券印好的價錢,”她蹙了蹙眉,遲疑道,“十貫錢一股,就按這個價錢買就好了。我不要百姓吃虧,免得有損將軍的清譽。”她看著何宣贊,不容質疑地吩咐道,“你拿我的金章,去證信堂。”她雖然久居公主府,但和趙行德有關的事情都留心一二,知道證信堂的股券需要買賣雙方的背,趙環以公主之尊,不能親自和這些賣家交易,便讓何中使帶著她的印章前去購買。長公主印章共有三枚,兩枚玉石印章是信字畫用的,一枚銅章是錢財賬目上用的,又稱為金章。
何宣贊臉色微變,驚道:“殿下,這是明擺著吃虧啊?”
“就這么辦。”趙環語氣堅定,柔聲道,“錢帛本是民脂民膏,將軍的清譽更重要些。”
長公主平素溫溫柔柔,但一旦認定了的事情,八匹馬都拉不回來。
何宣贊跟隨趙環也有兩年了,熟知她就是這個脾性,心中雖然嘀咕,卻只能俯聽命,一邊搖頭,一邊下去辦事了。他離去后,趙環仍坐在后花廳中。這花廳懸于水上,柳暗花明,倚欄照水,池水一泓,清澈如鏡,水面上漂著片片花瓣,時而有波光瀲滟,游魚浮動吞食水中的落花。趙環靠在欄桿上,恍若未見,秋水中更浮現一層薄霧:“天下人都盼著你平安,你一定要保重,一定要平安無事啊。”
............
證信堂中仿佛開了鍋一樣地鬧,人心又好像寒冬一樣地冷。
“五千二百錢!”
“五千錢!”
“四千八百錢!”
“買我的,買我的!”
“讓我先來,我先來!”
站在證信堂的三樓,主事蘇同甫俯視著人頭涌涌的大堂。
無數人揮舞著手中的股券,奮力地晃動,仿佛喪禮上滿天的紙錢。無數人大喊大叫,讓蘇同甫的耳朵嗡嗡直響,他已經聽不見這些人的話。對證信堂南海股券,蘇同甫其實還有很多想法和野心,開拓南海商路,絕不僅僅是一支船隊,蘇同甫還打算借證信堂募集巨額的錢款,將南海水師的威懾力揮到最大,將南海屯墾的產業收攏起來,包括數十個港口、百十家工坊、數百個田莊,最終形成一張巨大的網,將整個南海,乃至更靠近大食的西南海域全部收入囊中。可廣州突然扣押趙行德,證信堂里猶如突然起了一場掛臺風,將一切都摧毀了。
為了挽回人們對南海股券的信心,蘇同甫多方湊錯了大筆銀錢,拼命地穩定股券的價格,可惜,事與原違,不但沒能湊效,還賠了不少銀錢。這一筆虧空,廣州府不認,蘇同甫自己傾家蕩產也賠不上。今日是最后一搏,如果不能力挽狂瀾的話,蘇同甫也只能放棄了。他已經找了一個信得過的船頭,準備去南海隱居,服毒自殺這種事,三得道人是絕對不干的。
“我已經盡力了,”蘇同甫的臉色白得像紙一樣:“趙元直,我愧對于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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