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湖便是后世所稱的澎湖島,今是大宋泉州府晉江縣轄境。該島島上孤懸海外,外海波濤洶涌,州縣地方官鞭長莫及,但島礁內(nèi)卻風(fēng)平浪靜。島上植被茂密,氣候溫暖,若非海寇侵掠騷擾,這倒是一處世外桃源般的所在。聽平湖島父老哭訴,趙行德有所意動。
此時南海水師本身實力未逮,而且風(fēng)向多變,若按照兵部的諭令,立刻南下追蹤大食海寇,還指不定誰吃掉誰呢。汴梁奪帥讓趙行德深深的明白了,他這個位置,所要對付的敵人,不但是當(dāng)面,更可怕的還是背后。眼下正好有個理由可以拖延進兵。剿滅海口為民除害,事后幾百顆級交上去,朝野清議的都說不出什么了。杜吹角投來詢問地目光,趙行德便微微點了點頭。
“各位父老!”杜吹角當(dāng)即慷慨道:“聯(lián)合水師就是來剿滅海寇的!你們放心!”
無論在公函行文還是日常語當(dāng)中,宋國將領(lǐng)往往自稱“南海水師”,而夏國將領(lǐng)則自稱“聯(lián)合水師”,折射出雙方心態(tài)上微妙的不同。但無論如何,杜吹角是旗牌官總領(lǐng),他的話十有八九代表了趙行德授意,眾軍官本來就義憤填膺,此時更紛紛拍著胸脯,大聲叫囂著要直搗海寇巢穴,為一方百姓除害。有幾個心懷猶豫的,在一片群情激奮之聲,也都知趣的住口不。
趙行德見狀點了點頭,沉聲道:“雖然只是島夷番部,我大軍獅子搏兔亦用全力。先派一支精干的人馬隨著向?qū)巴勄宄橙说奶搶崳缓笏拿鎻埦W(wǎng)合圍,掃滅過后,不可留下殘渣余燼,免得大軍剛?cè)ィ?苡謥恚坏皇蔷让裼谒穑炊O害著一方百姓。”他掃視了左右將領(lǐng),厲聲問道:“探聽敵人虛實,又不可打草驚蛇,誰愿率部前往?”
眾將沉默了一會兒,說實話,誰都沒將流求這化外之地,幾個島夷海寇放在眼里。前往探聽虛實,也算不得多大的功勞,這就是所謂勝之不武,不勝為恥的雞肋軍務(wù)。趙行德的目光左右掃視了一遍,杜吹角大聲道:“末將愿往!”也沒人跟他相爭。
“要不要先招降?先禮后兵?”有人小聲道,“朝廷懷遠國......”
“呸!”丁禁爆了一句,“招降,招個鳥降!”在旁人異樣的眼光下,那個聲音小了下去。
“招降就打草驚蛇了,不必旁生枝節(jié)。”
趙行德遙遙頭,讓杜吹角帶條小船去探聽虛實,又派了名旗牌官乘船前往泉州,用驛站告知兵部,南海水師將應(yīng)平湖父老之情,暫時駐泊一段時間,剿滅流求海寇之后,立刻南下進剿大食海寇。眾軍官下去傳令,各條船上竟然有些雀躍。眾水師將士這一趟出海,每天不是cao練就是講習(xí)君子之道,身心飽受折磨,憋得渾身癢,此時有個泄的機會,十個里面倒有八個臉色興奮,當(dāng)天各船都將兵器檢查了一遍,老兵興致勃勃地談?wù)撝鴱那敖?jīng)歷的戰(zhàn)斗,新兵則心情忐忑地等待著人生的第一場戰(zhàn)爭,第一次殺人或者唯一一次別人殺。
靠岸的時候,各船官兵到6上放風(fēng),雖然平湖島上只有簡陋的漁村,沒有賭場青樓,但能在堅實的土地上走動走動,看看滿眼的綠色,順便采摘一些野菜野果,撈點螃蟹魚蝦之類的新鮮菜,對水師官兵了來說也是難得的享受。
流求島上的海寇只是一群島夷蠻人,聽平湖百姓說,敵方連船都不會造,來往波濤之間居然還是劃著筏子,搶掠的目標(biāo)主要就是鐵器和人畜。因此,趙行德也就沒有取消放風(fēng),讓各船保持一半的人手在船上即可。杜吹角計算著時間,要恰好在日暮時分抵達流求,再找個掩人耳目的時候返回。他也是承影營的老人了,擔(dān)任斥候的軍務(wù),自是駕輕就熟。雖然幾個島夷不放在心上,但聽說其剽悍難馴,務(wù)必要將之一網(wǎng)打盡,免得成為跗骨之蛆,將來后患無窮。
“剛開始都沒見著幾個活物,大人一說請客,我才知道附近還有這么多百姓?”杜吹角一臉肉痛,壓低了聲音道,“要么我們設(shè)個圈套,登上琉球島后,先示好請毗舍耶部落,讓他們?nèi)迦司奂饋沓院龋缓笏拿娣鴼⒊觯瑢⑵湟痪W(wǎng)打盡?”
“用不著那樣。”趙行德皺眉道,他奇怪地看著旗牌官總領(lǐng),“平常沒見你這么熱心?”
“嘿嘿,”杜吹角尷尬地笑笑,望著遠處起伏的海濤,水師官兵在三五成群在海灘上揀拾貝類,“這平湖島地多人少,cao多樹少,倒是個養(yǎng)羊放馬的好地方。這些關(guān)東百姓只會種地,不同畜牧,窮困成這樣。”杜吹角搖頭道,他剛才去了一趟向?qū)У募依铮瑑蓚€軍卒抬著兩石麥米放下,那向?qū)б患胰水?dāng)場淚漣漣的跪下了。島上生活困苦,莊稼長得不好,死人下葬都是只穿一件單衣,補丁疊著補丁的衣服是父傳子、子傳孫,一代代傳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