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到五十步,沖過去!”石庭堅眼中透出一絲決然,“他們最多開一炮!”
“好!”張蔚點頭道,他揮手讓后面的廩生指揮家丁將“火牛”和大車弄到前面來,沖陣的火牛在前,擋箭的大車在后,這還是廩生們商議過后的陣勢。人群讓出一條路來,同時也意識到一場大戲就要開鑼,有人滿臉都是興奮,有人還大聲喝起彩來:“沖啊!”“這才是好樣的。”還有些人繼續喊“陳東不出來,我們就把他趕出來!”因為火炮出現而暫時的冷場過后,喧鬧聲,嘲笑聲,喝彩聲,吶喊聲再度響起,甚至比剛才還要大聲了。
亂民將牛趕到前面,守軍也意識到可能立刻就會進攻,緊張地握緊了火銃。
“大人,他們要沖上來啦,怎么辦?”
“火炮依次射擊兩輪,”趙行德目視著前方,口氣有些復雜,“火力要猛,別讓他們有膽量再嘗試一次。”火炮手領命后,他又轉頭命令道:“預備隊起立,火銃手全體上槍刺,左右翼準備出陣。”軍令被有條不紊地執行下去,火炮早已裝填完畢,只等著開炮的那一刻。
林貞干不可思議地看著這一幕,就在不久前,這些禁軍還惶恐不安,幾乎是等著一觸即潰,而現在,上下卻充滿信心,聽趙行德的軍令,似乎要求他們一下就把前面的亂民打垮。鞭炮聲響起,吸引了他目光又轉向前方。
噼噼啪啪的鞭炮聲炸響,十幾頭牛長聲悲鳴著朝這邊沖過來,幾輛堆滿柴捆的大車跟在牛群后面,再后面則是手持棍棒,尖刀的人群,各種各樣的叫喊聲震耳yu聾,與此同時,炮手點燃了藥引,引線迅地燃燒,火銃手向前端起槍刺,準備抵擋越來越近的奔牛和人群。
“快了!”石庭堅盯著前方拼命奔跑,大聲喊道:“沖上去,殺奸臣!”
他握著一根短棒,沖在最前面的一群人中,距離大門還有兩步而已,然而,時間卻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轟——”“轟轟——”“轟轟轟——”隨著震耳yu聾的火炮鳴響,在人們還來不及反應時,無數鐵彈子從對面飛射而來,十門炮同時射霰彈,霰彈桶在不到二十步遠的地方爆開,數千枚彈子四射橫飛,立刻在狹窄衙門的正面交織成一片死亡之網。
前面的人群瞬間倒下了一片,隨著煙塵騰起,人們幾乎看不清任何東西,眼里只有死傷枕籍的慘狀,耳朵被炮聲震得嗡嗡作響,在下一瞬間,是無數彈子打在墻壁、柱子、身上“噗噗”作響的聲音,反彈的流彈不時帶來一聲凄厲地叫喊。每個人都如墜地獄,耳膜充斥著垂死的慘叫,傷者的哀嚎,讓人毛骨悚然。
石庭堅好像被巨大的力道往后一拉,半個身子都麻了,他靠在墻上,還來不及檢查傷勢,便看見張蔚仰面躺在地上,鮮血模糊了他的胸口。滾滾的煙塵中,人人睜大了眼睛,大聲地呼救,但就是找不著生路,有人已經嚇得軟癱在地,有人不知所措地站在當地,只有極少數人還在往前沖。這時,第二輪炮擊開始了,這一次全是實心彈,圓鐵炮彈黑呼呼地影子,一顆又一顆從相府大門飛掠而出,打向更遠的人群。
實心彈看似度不快,血肉之軀一旦被擊中,便是非死即傷,實心炮彈在密集的人群中飛行,所過之處一片血肉橫飛的場面,有的一連穿透十幾人,還有人被炮彈削去腦袋,甚至從中截斷為兩截,鮮血噴濺,臟腑橫流,人群哪見過這樣恐怖至極的場面,一邊大聲慘叫,一邊爭先恐后地向后逃去,有被人掀倒在地的竟被當場踩死。
“救命啊!”“快跑啊!”“跑啊!”
炮彈激起的煙塵還未落定,相府外面的人群已經散去了大半,剩下的還在原地呆,一排排平端火銃槍的禁軍已從相府里沖了出來,前隊火銃手結陣挺進,有擋路者便用槍刺驅趕,后隊火銃手忙著拿下那些嚇傻了的俘虜,很快就將相府前面的一片地方都清空了。
“這就”林貞干一臉驚異,“這就,這就結束了?”
“不,”趙行德搖了搖頭,低聲道,“恢復京師秩序,這只是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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