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濁不分,大宋必危!貪官不除,大宋必亡!”
“廣路!減賦稅!抑兼并!”
趙行德站在墻邊,側耳傾聽,嘈雜的聲音隱約可聞。&&過了一會兒,游行的人漸漸遠了,墻外恢復了安靜,趙行德才嘆了口氣,坐下身來。從鄂州,到各路州縣,至皇室,丞相,下至庶民,都在這時勢這口油鍋里翻騰,武昌侯府中雖然安靜,卻也能感受外面熾烈的溫度。
大禮法,丞相、六部、州縣和普通士人的權利都寫得明明白白,而恰恰是這樣,每各方面都竭盡所能的利用自己權利之下,大禮議中尚未妥當的地方一下子就暴露出來了。例如士人議論、游行、的權利,就被各地廩生們運用得淋漓盡致,衙門一旦干預,就會被扣鉗制論,甚至意圖謀逆的罪名。
據趙環講,鄂州行在還算好的。有的地方清流當政,對俗易人施行嚴刑峻法,弄得非是清流的士紳、富戶苦不堪,甚至逃亡外地。還有的地方是俗易士紳保持官府,專用清流法對付清流人,大批將犯了小過的清流士人下獄問罪,送到鄂州的死囚一小半也是如此。外地的民間還爆了械斗,參與者多達萬人之眾,當地官府不敢調用當地團練,只能請朝廷從外州縣調官軍彈壓平亂。
紛亂的時局中,武昌侯府卻是一片死水。趙行德每日打熬身體之外,唯有看寫字,時不時與趙環聊天解悶。軟禁的日子看不到盡頭,他除了撰寫有關”君子之道“的文章外,將前生所記得的一些機械的圖樣畫了出來,將文章和圖樣都分們別類地裝訂成冊。又按照對現時技術的理解,制造各種小模型,并且計算推論各種參數。趙環最怕他悶出什么毛病,見趙行德以此排情遣懷,非但不覺得他不務正業,反而召集各種工匠,興致盎然地陪他一起胡鬧。
此時,趙行德身前的石桌,平放著一塊四四方方的矩形木板,粘得平平整整的白紙,畫著一艘船,船裝有四五根桅桿,各種大大小小的方形或三角形的帆,船身兩側開著炮窗。-在船身中間縱剖面的圖看出,船底還有一個巨大的艙室,安裝著一個好像倒放著的竹蜻蜓般的東西。在最大的那張圖紙旁邊,另外還專門有船體外廓等各種用途的圖樣。
“這是什么啊?”趙環牽著袖口,好奇地指著那個竹蜻蜓般的物事。
“旋櫓。”趙行德解釋道,“也有人叫‘螺旋槳’,我覺得‘旋櫓’更貼切一些。始終都在水下面,它工作的方式更像櫓,傳統沒有櫓的地方才把它叫做一身葛衫,褲腳,袖口都用繩子扎著,從一疊圖樣抽出一張來,這一張是螺旋槳部件構造的放大圖,底艙中安置著百個登船的踏板,通過齒輪組和細長的螺桿,轉動安在船底的兩列“旋櫓”。
“誒,我倒覺得好像是把車船兩邊的輪子放倒下來,安在船尾。”趙環兩只手比劃了個圓圈,按在船身側面,疑惑道:“那樣輪子會更大,就不要這么多個了。”看了趙行德所畫的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她自己又去工部找了圖樣作參考,倒也長了不少見識。
“那樣的話,槳片入水和出水會浪費很多力氣。”趙行德指著船身兩邊一排排方格子,解釋道,“而且船身兩邊還要布置炮窗。”他指著桅桿和風帆道,“海行船,主要還是靠風力,但在無風或者打仗的時候,戰船有自身的動力就會好很多。例如蜀中的車船,西夷的槳帆船,都是如此。”
環若有所思,然后笑道,“如果水師有這樣的戰船,就能驅逐海盜了。”
“紙談兵罷了。”趙行德搖頭道,“不經實驗過程,陡然間造不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