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不能打,”蒲阿賓按著胸口平復了憤怒,他皺著眉頭思考了片刻,建議道,“不過,宋國沿海富庶的城鎮很多,在廣州的附近,還有扶胥、獵德、大水、瑞石、平石、白田、大通、石門八大鎮,不過這八大鎮也不好打,兄弟們從遠方而來,最好先找一些沿海的小鎮村落下手,在宋**隊趕到之前就乘船離開。像廣州或者八大鎮這樣重兵防守的地方,必須找好機會才能進去。”
“小鎮村落?”法圖麥不滿地搖了搖頭,周圍的大食將領也不滿地吼道:“那怎么行?”
“哼,怎么不行?”蒲阿賓鄙夷地看著這些人,搖頭道,“你們不知道,哪怕是這些小市鎮,也聚集著大量的船貨,尤其是那些逃避市舶司稅的商販,最喜歡將貨物堆放在沒有宋朝官軍的村落里。對我們來說,這就是沒有牧羊犬的羊羔啊。”
除了正常買賣外,蒲阿賓自己也做走私的生意,對這種地方十分熟悉。宋人的習慣和大食也不同,民間幾乎沒有什么部落,村落所擁有的武力遠遠不如大食部落,根本就是不設防的。加廣州深處大宋的腹地,從前幾乎沒有遭遇過大規模的海盜侵襲,各個市鎮村落的防備都十分松懈。雖然朝廷下了建立州縣團練的公文,但廣州這一帶仍然故我,不像飽受遼軍蹂躪的河南、東南、荊湖一帶廣泛的結寨自保。
在其后的十幾天里,大食戰船在沿海北,先后劫掠騷擾金斗、東莞、香山、淡水、楊安、海豐、石橋、黃岡等地,官軍戰死數百人,被擄和死傷的百姓更數以千計。自從北方戰事起來,廣南東路能戰的兵馬都被抽調北,而水師戰船大部分都隨著南海屯墾派出去了,留在廣南東路的大都是破損哨船和老弱病殘。廣州市舶司水師無力出海應戰,不得不出高價雇傭商船巡邏守御,還做了必要時鑿船堵住重要港口航道的準備。州縣也沒有能力驅逐敵軍,大白天也關閉城門。廣州市面一下子變得冷冷清清,各地也風聲鶴唳,告急的文如雪片一樣飛向鄂州。
鄂州,大宋朝堂中樞所在,已如熱鍋中的滾油一般翻騰不止了。
近兩三個月來,不但各地押送到鄂州的死刑犯人數量激增,刑部不yu多殺人,打算拖到秋審再說,各地苦主和廩生又大批趕到鄂州,天天聚集在丞相府和刑部門外伸冤。客棧、寺廟、道觀、學社,全都住滿了人,天南海北的口音,要么是義憤填膺的爭論,要么是捶胸頓足的哭喊,一副天下板蕩不定,遍地都是冤情的樣子。哪怕是普通的鄂州百姓,見了這幅情景,也有一種大宋朝廷在風雨飄搖之中的感覺。
大食海盜劫掠的急報送到鄂州,其影響仿佛一滴水滴進了油鍋般爆裂開來。先前被契丹人欺負得夠了,官軍在河南、京東大勝兩場,又奪取河北重鎮大名府,已經大大激了大宋士民的士氣,現在大食人居然也登鼻臉,千里迢迢來趁火打劫,真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一個月時間不到,大食海盜劫掠廣南路的消息傳遍天下,整個大宋都沸騰了,廣南的商人和士子聲勢洶涌的叩闕,江南路、兩淮路、兩浙路、福建路的沿海州縣也慌亂起來,學政同仇敵愾地聯名要朝廷火集合水師戰船,將進犯的大食海盜一舉蕩平。朝廷抓著這個時機,立刻從善如流,在得到急報的第二日,便下令韓世忠橫海軍立刻南下剿滅海盜,次日,趙杞和陳東召見了漢軍使者,接受漢軍內附表,命京東路登萊漢軍水師出兵,配合韓世忠所部南下保護沿海州縣不受大食海盜騷擾。
同日,岳飛奏請在秋季再度大舉北伐,與韓世忠橫海軍水6配合,奪取河間府,將河北戰場北移的奏章被留中不了。丞相府草擬了詔命,命南海屯墾地與大食商人斷絕貿易,不得向一切大食商船提供補給,命廣州市舶司火集中分散于南海各屯墾地的水師戰船,并且征召能戰的商船水手,務必截斷大食水師繼續騷擾大宋的海路,同時,允許沿海州縣自籌糧餉,招募團練,雇傭商船建立巡海水師,兵部也將招募水手組建新水師營。
這些天來,武昌侯府外面街市動靜鬧得很大,經常都有廩生乃至普通百姓在大聲地疾呼奔走,聲音透過院墻傳了進來,侯府中的婢仆臉色也是惴惴不安的。雖然只能從趙環那里得知一些外面的消息,但趙行德越來越強烈地感覺到,無論是大宋,還是鄂州,正陷于一個越來越大的漩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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