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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章1o6何由訴蒼昊-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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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州的事情……”趙環秀眉微蹙。全文字無廣告
她并非不諳世事,也知道一些官府魚肉百姓的事情。就好像慶歷年間,范仲淹革除天下各路不稱職的官員。富弼在旁勸道:“這一筆下去,一家人都要哭了。”范仲淹回答:“一家哭,何如一路哭?”然而,對于上位者來說,貴官近而百姓遠,百姓深受盤剝、敲詐、凌虐,這些殘酷的事實,連久居深宮的趙環也有所耳聞,只是一直都下意識地不去細想。所謂官官相護,正是“親親有等,尊尊有術”的延伸,人之常情多如富弼,寧愿選擇性的麻木一些,也不愿輕易開罪地位相當或親近之人。
“以趙先生的處境,也要為百姓仗義執,”趙環理了理額前秀,站起身來:“民脂民膏奉養皇家,皇兄又任由這些人胡作非為呢?他們這樣魚肉百姓,除了披著一張我們宋人的皮,與河北的遼賊有什么不同?”她相信揭帖中所是實,對受害的女子極為同情,當即帶著宮女芍藥去見皇兄,希望趙柯能幫上那兩位蒙冤的女子。
……
行宮后苑花廳中,趙柯坐著繡墩,鄧素、王貴侍立在旁。
皇帝不在垂拱殿接見,而是后苑花廳,本身就是示以寵幸。但這份寵幸,王貴卻有些戰戰兢兢。他臉上恭敬,心中卻明白,當朝的是丞相,皇帝只是尊貴而已。他是靠陳東和曹良史的支持才掌兵東南行營的。因為有岳飛、曹迪、趙行德擁兵自重的前車之鑒,在重建東南行營之時,朝廷干涉極多,不但護軍使都由兵部認命,連統兵官也有不少是理社中人。因此,趙柯的問話,王貴都恭恭謹謹回答,一字一句都沒有越普通奏對的范圍。統兵大將能如此滴水不漏的堪稱罕見,鄧素心中微微嘆息,趙杞的臉色也漸漸有些不耐起來。
“王愛卿,你統兵東南,掌握數萬之眾,可知何為臣子之忠?”
王貴心中一凜,稟道:“臣忠于大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那你說,”趙杞臉色微沉,又問道:“何為大宋?”
“這……”王貴一時語塞。大宋便是大宋,他從來沒想過“何為大宋”這個問題。
“朕,”趙杞厲聲喊道,“朕就是大宋!”他的聲音頗大,在房間中回蕩著。花廳外,趙環忽然聽見這句,一驚之下,停住了腳步,站在外面。鄧素的臉色微變。“陛下,”王貴雙膝跪倒,頭埋得更低,恭敬道:“臣忠于大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趙杞召見王貴,本來沒指望一下就收服他。但心中總有郁積,不自禁宣諸于外,見王貴仍是以冠冕堂皇之詞應對,不免有些心灰意懶。
“你退下去吧。”趙杞揮了揮手,看著王貴的背影,蕭索地嘆了口氣。
“陛下,這王貴……”
“鄧愛卿,”趙杞打斷了鄧素的的話,道,“朕就是大宋,你也不以為然嗎?”
鄧素一時沉吟未答。黃舟山“亡朝代與亡天下之異”流傳于世已久,鄂州“尊天子不奉亂命”以來,虛君實相更成為事實。無論理社中人,京東侯黨,統兵的大將,還是把持州縣的士紳,除了極少數冥頑迂腐之人,恐怕也沒有幾個再相信趙杞所說“朕就是大宋”這句話了。就連趙杞一向倚重的鄧素也是如此。孟子曰“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三者已分了輕重,鄧素自己也不認為君王就是大宋社稷。
“陛下當修德以收人心,”良久,鄧素委婉道,“人心若在陛下,陛下便是大宋。”
“那若是……”趙杞及時收住了口,“倘若人心不在朕,”這句話,本身就不是一個明君應該說的。他怒極攻心,白皙的手背上青筋冒起,看向花廳之外,目光卻由轉為柔和,便先招呼道:“十六妹。”趙環輕移蓮步,檢衽道:“皇兄。”兄妹二人不僅是一母所生,更在大哥趙柯臨朝時一起受難,情誼非比尋常。普天之下,若有人能聽趙環傾吐心事,則非趙杞莫屬。同樣,最能讓趙杞放下滿腹煩惱的,也只有這個親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