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翁搖了搖頭道“楊任能推舉校尉,又能在護國府呼風喚雨,豈是‘胡鬧’的等閑之輩那些白羽軍的軍士對他可是奉若神明一樣依我看,就連吳上將軍未必有他得軍心”他的臉色有些陰沉,“可惜,校尉們十分的心思,九分都用在抓軍心上,真正遇到國家大事,就顯得鼠目寸光了拿這次出征來說,分明可以趁遼宋兩國斗得兩敗俱傷之際,一舉吞遼滅宋,我朝得了宋國遼國這七八千萬的人力,在轉而向西,什么羅斯、突厥,都不在話下了可偏偏河中和北疆的校尉不顧大局,不敢得罪河中的軍士,非要先兵攻打羅姆突厥,柳丞相也順著他們,唉——”
提及柳毅,李子翁有些顧忌,沒再說下去第五營的百夫長劉自建道“我朝東西四戰之地,從開國朝以來,遼宋交兵也不止一次,統一天下的時機也不止一次,可都是被鼠目寸光的護國府給浪費了”他說得興起,一拍膝蓋,大聲道,“退一萬步,哪怕遼國和宋國互相不打仗,以我朝兵甲犀利,以一敵二又有何難?”幾名軍官都出身在勛貴侯門,談及護國府,口氣中多了些不屑,少了普通夏國人常有的一分尊崇
“那不可能,你看今天攻城,死了百把人,行軍長史就急了真要打滅國之戰,戰死幾萬軍士,護國府恐怕要炸開鍋了就算柳丞相、張上將軍,都抵擋不住”第三營副指揮蒲令鐸搖頭道,“開國朝時,天下剛剛經過亂世,軍士們為軍功不惜死,但威遠朝以后,想法就多了誰都想吃肉,不想啃骨頭再加上一般食古不化的腐儒,說什么關東與蠻夷不同,打下來以后,當以懷柔為主,大家覺得打關東沒油水”
“唉,成也軍士,敗也軍士,”李子翁嘆道,“我朝以軍士得天下,可若是這么下去,必將因軍士而失天下”他一拳將地面打出一個深深的陷坑,“就因為如此,我們才要募兵,編練火銃軍那些關中的工徒不像軍士這么難伺候,你看看,一兩袋子谷子就高興得不得了打仗死人,護國府也不會”他住了口,喝了一杯酒,低聲道,“既然募兵便宜,又能打仗,還把國柄放在護國府和軍士的手上,不是很可笑么?”
“怎么說不是呢?俗話說,家有千口,主事一人護國府議事之制,是該到了改一改的時候了”李子翁壓低聲道,“攻打關東,護國府不愿損傷軍士,就是乘勢募兵擴充火銃營的大好時機,只要將來略定了關東,火銃軍的勢力大張,以待將來”他的聲音越壓越低,到后面幾不可聞,幾個火銃營軍官相互看了看,心照不宣地點了點頭
“來,干了這杯英雄血”李子翁舉起酒杯
鄂州城丞相府內,陳東、韓世忠、曹良史、鄧素等人危襟正坐
韓世忠剛起身站起,鄧素問道“事關重大,確實不需圣駕親臨嗎?”“不必”韓世忠和陳東不約而同地道,鄧素皺起眉頭曹良史咳嗽了一聲,“圣駕憂心的事情甚多打仗的事情,我等議定后,再和曹大人商定出兵日期,最后送呈給圣上畫個圈兒就是了”陳東和韓世忠交換了個眼色,同時點了點頭
見鄧素沒再說話,韓世忠便走到大幅的山川地形圖前面,指著襄陽“夏國奇兵自漢水而下,經房州,”他看了陳東一眼,繼續道,“直取襄陽,是切斷了耶律大石的糧道遼軍久攻鄂州不下,如今糧道又被切斷,甚至連后路都可能不保,退兵是必然之事但是,遼兵南侵以來,殺戮我士民不下百萬,如今不能讓他們毫無傷的退軍遼兵號稱三十萬人馬,依我看,總有二十余萬步騎的實數大軍耗費的糧草巨大,遼軍斷掉了水路的糧草補給,這二十萬人馬撐不了多久,而且退兵的時候,也不可能集中在一起,否則的話,沿途收集不到足夠糧草,光餓就得餓死一大半遼軍退兵時軍心惶惶,又不得不分兵之時,就是我們趁勢追擊,報仇雪恥的好時機”
曹良史沉吟道“夏國約我們南北合擊耶律大石”
“我們有合擊的實力么?”鄧素搖頭道,“說是南北合擊,夏軍占據了堅城,相機而動我們和遼軍打得焦頭爛額,他們坐收漁利,那還是小事”他臉色凝重道,“自遼兵南侵以來,攻城略地,勢如破竹,如今東南精兵盡在鄂州,剛剛穩住局面,貿然出擊,孤注一擲,萬一失敗,這半壁江山,千萬百姓就再也沒有精兵抵御外侮了”
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