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趙行德看著韓世忠，猶豫道，“有取勝的把握嗎？”

“沒問題。”韓世忠揮了揮手，壓低聲音，有些神秘地笑道，“遼軍雖然有不少水師炮船，但我這兩天看，他們布陣上大有問題”他看趙行德有些狐疑，沒再說下去，拍著胸脯道，“老趙，咱們相識十幾年了，你還信不過我？放心好了。這一仗若是打得好了，可叫完顏?zhàn)阱霰е鴫K船板漂回去。”他哈哈大笑了兩聲，也不怕外面的牙兵聽見，又道，“還有，你得給我下個令，讓你手下那些人老老實(shí)實(shí)呆在營里，沒有將領(lǐng)不要隨意生事。否則的話，我擔(dān)心遼兵還沒過來，他們先要和我橫海軍火并起來了。”韓世忠一邊說，一邊著看著坐在旁邊的6明宇、羅閑十兩將。

6明宇的眼珠一瞪，羅閑十卻笑道：“末將等率部到了鄂州，明知趙大帥在江北苦撐危局，這幾千精銳卻被韓將軍拘束在江船水寨之中，幫不上忙，不免憂心如焚，做出些出格的舉動，請韓將軍恕罪了。”他稱趙行德為大帥，對韓世忠卻只叫將軍，稱呼上便存了個厚此薄彼，韓世忠也不與他計較，咧嘴笑道：“你叫人堆積柴草，搶奪火油、彈藥，連廚房的菜油都搶了，準(zhǔn)備在我船艙和水寨里放火，給我來個同歸于盡，玉石俱焚，這手段可是厲害。”

趙行德微微一笑，到了鄂州地頭，橫海軍還不讓保義軍下船，6明宇、羅閑十等人不鬧將起來才怪。拖了兩日還未出大事，已經(jīng)算是韓世忠的手腕十分了得。6明宇和羅閑十所帶過來的，乃是保義軍和鎮(zhèn)**久經(jīng)戰(zhàn)陣的六千火銃營精銳，還有劉志堅的火炮營炮手隨船，若說守城，江北三萬宋軍都未必有這六千精兵有用。他轉(zhuǎn)頭看向這兩員大將，目光中只有歡喜，殊無責(zé)難之意。

羅閑十和6明宇會意，不待趙行德開口，6明宇拱手秉道：“既然見著大帥，我等自然就放心了，與遼狗決戰(zhàn)之日，只見大帥將旗所指，末將等赴湯蹈火，絕不皺一下眉頭。”羅閑十笑道：“到時候還要麻煩韓將軍將我們渡過江北去。”

“好說，好說。”著趙行德的面，韓世忠火也不出來，對這兩個人揮揮手，他索性好人做到底，對趙行德笑道，“你手下這幾個家伙，目無上下是真的，打起仗來不含糊也是真的。在舒州，保義軍和鎮(zhèn)**的火銃營硬生生將遼狗擠到鐵桶炮炮壘的正面。后來遼狗急了，拼命使馬隊沖我們的營壘，也大敗輸虧而回啊。”

次日清晨，日頭還未升起。漢水上游，武湖一帶大小河汊，一群群鷗鷺驚得撲棱鵬振翅高飛。武湖乃漢水匯入長江的門戶，乃是三國時江夏太守黃祖操練水軍的地方，故而又名黃漢湖。正值夏季，洪水泛濫形成湖面及河叉十分廣闊，正適合水師大軍集結(jié)。此時，號令聲，號子聲，船只破水聲，清波攪動，此起彼伏，打破了黎明的寂靜。契丹話、女真話、漢話嘈雜不休，在漢話當(dāng)中，既有北地口音，又有吳儂軟語。“長生天保佑。”水手們燒香磕頭，拔錨起碇。

“看樣子，又要死不少人。”有簽軍在竊竊私語。

“起錨，起錨！”有人在大聲喊道。宋國樣式簇新的樓船、高大堅固的鐵桶炮船、強(qiáng)征商船改建的戰(zhàn)船、女真鶻舟、堆積著柴草的小木船，各色船只駛離碼頭棧橋，劃著深深淺淺，大大小小的水跡，駛向開闊的湖面。

一輪鮮紅的旭日在湖面上升起。已到達(dá)的戰(zhàn)船列成龐大的水上戰(zhàn)陣，不斷有新的大小船只匯入其中。遼軍水師在武湖湖面上列成陣勢后，隨即駛?cè)氪蠼坪剖幨幊掠味鴣怼Ｋ畮熕^之處，胡笳聲聲相應(yīng)，岸上的馬步軍也大聲吶喊助威，鼙鼓如雷。在數(shù)日的炮船交戰(zhàn)中，遼軍水師統(tǒng)領(lǐng)也摸著了些門道，裝著鐵桶炮的大戰(zhàn)船居于戰(zhàn)列中間，在鐵桶炮船的外圍是中等大小的戰(zhàn)船，在戰(zhàn)船的外圍才是鶻舟等輕快小船，小船中間夾雜著少許堆滿柴草的放火船。在整個水師陣列的外圍，還有一些老式的戰(zhàn)船帶著小船在外圍巡行

遼軍氣勢極盛，相比之下，宋軍就顯得畏畏縮縮，陽邏堡本扼在武湖東岸，堡內(nèi)守軍上萬，安置有百十門的重鐵桶炮，但守將姚元益只令緊緊守四處堡寨，為防激怒遼軍大舉攻堡，未一炮一矢阻止遼人水師入江。在大江下游，宋軍水師大小戰(zhàn)船緊張地列陣相應(yīng)。和遼軍將炮船嚴(yán)密護(hù)在陣內(nèi)相反，宋軍鐵桶炮船完全暴露在陣型之外。幾十條鐵桶炮船勉強(qiáng)在江上列成一字雁行陣，三艘漢軍戰(zhàn)船和他大小戰(zhàn)船稀稀拉拉地拖在后面，整個水師陣型顯得毫無章法，松散不堪。

“乖乖，好大的陣勢！”韓世忠放下千里鏡，嘲諷般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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