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軍正在猛力催馬向炮壘沖鋒的當(dāng)口,只見兩百多個黑乎乎的東西凌空襲來。“小心——”不臺大喊道,他身為千夫長,聽說過這個狠毒的手雷。但絕大部分遼軍都不知道,宋軍中擲雷手不過千余人,有幸見識過或聽說過手雷威力的更是寥寥。
“該死!”不臺只來得拼盡全力勒緊馬嚼,戰(zhàn)馬長嘶一聲,雙蹄高高揚(yáng)起,后腿幾乎要把泥地踏出兩個坑來。其他的遼軍下意識把手雷當(dāng)成了礌石,看樣子幾斤重的疙瘩。“拼著吃一兩下礌石,接下來彎刀就要收割腦袋了!”這是大部分遼軍的想法。有的騎兵微微偏轉(zhuǎn)身子躲閃這些凌空而來的黑玩意兒,更悍勇些的則不閃不避,全催馬前進(jìn),他們雙目通紅地盯著炮壘上稀疏的宋軍,絲毫沒有注意那些全無準(zhǔn)頭的“東西”。
“轟隆!”“轟轟——”手雷紛紛爆炸,鑄鐵彈體將火藥的威力禁錮到了最后一刻,才以最猛烈的姿態(tài)四分五裂,黑火藥爆炸產(chǎn)生的濃烈黑煙,巨大的聲響,沿著彈體表面溝痕碎裂的彈片四射橫飛,遼軍即使沒被擊中,胯下的戰(zhàn)馬也被驚得無法控制。這是幾乎在瞬息之間生的事情,不臺的坐騎前蹄還沒有放下,幾枚彈片帶著呼嘯擊中了戰(zhàn)馬的前胸,深深地嵌了去,戰(zhàn)馬哀鳴了一聲,后蹄折斷,前蹄軟倒,沉重的身軀隨著慣性向前撲去。
“好!”瞬息之后,錢深感覺渾身都麻了,這時,身后被人大力地扯了一下,他才若有所覺,退后了一步,第二排的擲雷手上前一步,在軍官的口令下投出了第二輪手雷,錢深一直退到了最后,在第三排擲雷手投出手雷的同時,第一排擲雷手掏出了第二顆手雷,一只手拿著手雷,另一只手晃亮了火折子,這時候,已經(jīng)有幾騎遼軍騎兵沖上了營壘。
“拔刀——”
“拔刀——”
幾乎在軍官令的同時,來不及撤回來的第三排擲雷手順手抄起了插在泥土里的兵刃。在保義軍中,身形高大魁梧,膂力過人的軍卒才能選為擲雷手。狼牙棒,長柄重斧,陌刀先后招呼在了沖上了炮壘的幾匹戰(zhàn)馬身上,鋒刃帶出了大片的血肉。正暗叫僥幸的遼軍騎兵猝不及防跌下了馬來,還沒站起身形,便被如影隨形而來的重斧剁成了肉醬。
第二排的擲雷手剛從遼軍身上抽出了帶血的兵刃。軍官的口令出,第一排擲雷手再度投出了手雷,兩百多顆黑乎乎東西朝著后續(xù)的遼軍頭上飛去,第三排擲雷手同時點(diǎn)燃了引線。這手雷的投擲竟是接續(xù)不斷,比放火銃還要快上幾分。在擲雷手的打擊下,原本想占便宜的遼軍騎兵仿佛潮水一樣退了下去,炮壘下面,除了一片狼藉的尸體,傷者在絕望的蠕動,受傷戰(zhàn)馬喘著最后的幾口氣。
'“呼——”錢深也長呼了口氣。激烈的戰(zhàn)斗持續(xù)極短,敵軍打退了,他回味著剛才,嘴里滿是咸腥苦澀的味道,渾身微微放松下的同時,竟然有亢奮過后,絲絲空虛的感覺。“見鬼了。”錢深轉(zhuǎn)了轉(zhuǎn)頭,這鐵盔極為沉重,沒有摘盔的軍令,他也不敢把它摘下來,甚至不能掀開面罩暢快地呼吸一口帶著血腥的空氣。錢深只能對他身后那個長手長腳的,諢號“苗山猴子”的軍士,低聲說了一句“山猴子,老子欠你一條命。”
“錢大鍋,莫要客氣。”苗平地咧嘴一笑,縱使隔著鐵面罩,也讓人感到一陣憨意。錢深暗嘆了口氣,蜀中過來的老營精銳,除了這個不識字的蠻子,至少都是十夫長了吧?十夫長,以及一批專門挑選出來的精銳,是負(fù)責(zé)防備剛才那種情況的。他們的鎧甲比旁的擲雷手更厚實(shí),在最危險的情況下,甚至要用身軀趴在冒煙的手雷上......
“這才是他娘的精銳啊!”想起自己剛才的表現(xiàn),錢深不禁感到一陣臉紅,幸好鐵面罩掩蓋了一切。
后陣眾人眼中,只見一名身軀魁梧的擲雷手轉(zhuǎn)過了臉去,兩道冷冷的目光,透過狹小的目窗,注視著上千遼軍騎兵倉皇不堪地打馬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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