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若宋國不失德呢,”康德明自問自答道,“那我們還是不能東向是么?既然人心如此,護國府校尉自然就會等著看宋國如何失德,這就是趙校尉所擔心的生靈涂炭了。”他的眼睛這時才看著趙行德,沉聲道,“若不是生靈涂炭,怎知宋國是否失德?我朝此時出兵干預,豈不是永遠都沒有機會知道了?”康德明將茶盞端起來,緩緩道,“這個答案,我會耐心的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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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縷陽光從窗戶透射進來,楊任伸手讓趙行德坐下,笑道:“聽說前幾天,行直拜訪了余藏云、康德明,還有其他幾名老校尉。不錯,不錯。”在和煦的陽光下,他的笑容顯得溫和而親切,令人有如沐春風之感。
趙行德拱手道:“本想先拜訪楊校尉,可總是不趕巧。”更謠傳趙德晉升制將軍太年輕,有些老校尉打算壓他一壓。趙行德不愿無故樹敵,所以也格外小心,免得落人口實。
“論職秩,龍牙軍校尉乃制將軍,只是楊某覺得‘將軍’的稱謂有些生分,行直不怪吧?”楊任笑道。他取出一塊磚茶,輕輕掰下一小塊,放進茶壺里泡上。普通貨色的磚茶,不夠清香,回味苦澀。唯有一樣好處,就是提神的勁頭足,就算積年的老茶客,喝一壺也會神采奕奕。
“楊校尉德高望重,晚輩豈敢。”趙行德畢恭畢敬道,“晚輩在護國府議事的次數不多,但數年前有幸聽楊校尉指點自守之道,如振聾聵,晚輩佩服不已,至今記憶猶深。”磚茶尚未完全散開,滿屋已經彌漫著茶香,楊任提起茶壺,兩個茶盞斟滿,笑道:“自守二字在關西耳熟能詳,趙校尉來自關東,才覺得新鮮罷了。”
趙行德笑道:“大道至簡,但要化用入神,又談何容易。”
楊任搖了搖頭,他看著趙行德,嘆了口氣,道:“楊某腆為護國府座,對府中商議的國事,當公允中立。趙校尉所憂心之事,楊某難以相助。”他沉默了片刻,感慨道:“趙校尉若在這護國府中呆久一點便好了。可惜,可惜了啊。你如此年輕,將來獨掌一軍,是指日可待的事。”因承影軍、龍牙軍的校尉乃是大將軍府任命,爵位職秩提升快,往往呆的時間不長,便另有高就。楊任早可以晉升將軍,他秉自守之道,兩次推辭不受。身為護國府校尉的座,自然希望后輩校尉中能有更多的才俊之士。
趙行德心中失望,但仍然誠心謝了楊任。
這些天,他在護國府里奔走,推動安北軍司東進,只有少數校尉贊同,有的校尉直拒絕,有的冷冷語,有的暗含諷刺。趙行德本是個面皮薄的厚重之人,極少啟齒求人,但是,軍報上遼軍的屠戮越來越重,軍情司估計死亡的百姓以十萬計,千里州縣村寨成為廢墟,每年及此,他就心如刀絞,將什么面子羞恥都抹開了不顧。
護國府的權力雖大,但校尉們的地位相若,要做成一件事情,重的便是說服別人。這期間雖然有不少明里暗里的利益交易,但最基本的一點,交鋒未必在戰場上,護國府中挑頭的人定要有恒心毅力。趙德逐個登門拜訪的次數多了,在護國府里也有了些名聲。眾校尉在拒絕他的同時,也感嘆此人的恒心和堅韌。這些事情傳到了楊任的耳中,楊任雖然沒有表態支持,卻對趙德很是賞識,認為護國府就需要這樣有所堅持的后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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