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種師閔被刺是西面做的,他們是迫不及待了。”耶律大石將密信交給耶律鐵哥。能夠使人刺殺函谷關守將,委實讓人震驚。耶律鐵哥眼中浮現(xiàn)一抹異色,接過密信快看了一遍,恭敬地將它還給陛下,嘆道:“畢竟他們和宋人都是同種的,我契丹南下中原,便沒有這么好用內應?!睂Α八麄儭钡囊靶模设F哥本能地有種警惕。
“南征的準備,必須要加快?!币纱笫粗髱ね饷嬗粲羰[蔥的園林,沉聲道,“最好在秋天前完成,不能過冬天。蔑爾勃的伯升豁到哪兒了?”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若沒有伯升豁纏住宋國河東軍及安北軍司,遼國便不能集中兵力南征河北??刹怼っ餇柌獏s不是池中之物。
“這條老狐貍,擔心大軍南下后,夏國掠取他的部眾。只派了一個萬人騎兵隊先鋒南下,大隊人馬帶著部眾正在南遷。山后九州殺傷甚多,看來,蔑爾勃這回是要賴在山后九州不走了?!薄币设F哥臉現(xiàn)不滿之色。蕭塔赤縱兵屠村滅莊,對契丹貴族來說,也是不小的損失。被蕭塔赤視為牲畜一樣的奴隸簽軍,同時也是契丹人家中重要的財產(chǎn)。山后九州的契丹貴人已經(jīng)多次向北院告狀,耶律鐵哥不過是出于大局,才沒有向耶律大石彈劾蕭塔赤。
“我們的人馬呢?”
“南京道已經(jīng)集中了十五萬騎,其他的兵馬正在南下。三十萬大軍準備完成,在秋天之前問題不大?!币设F哥有些猶豫道,“只是,錢糧不太夠了。因為夏國和宋國都與我朝斷絕了貿易。各大家都在囤積銅錢,銅錢奇缺,族人莊子里生產(chǎn)的東西沒法買賣,現(xiàn)在市面上很是蕭條,族人們有些怨。北征消耗了不少囤積糧草,若是十五萬軍隊南征的話,糧草可以支持一個月,若是三十萬大軍南征,一個月的糧草都不夠了。”
“嗯,”耶律大石點點頭,沉聲道,“讓寺院捐獻田產(chǎn)、糧草、寺奴。我朝的浮屠僧人太多了。不少僧徒都是濫竽充數(shù)之徒,不事產(chǎn)業(yè),靡費糧食。佛教本不是我契丹祖先所信奉的,以勸人慈悲不殺生為要,有損契丹尚武之風,使我族人柔弱不堪用,不宜再鼓勵了。以我之見,一縣境內,只留佛寺一座,僧徒不能過五十人。其他僧徒一律遣散,契丹人奚人由北院編入部族,漢人跟隨大軍南下轉運糧草。還有,將多余的佛像融了,鑄銅錢緩解錢荒,金銀收入國庫,大軍南征時購買軍資。”
“陛下,”耶律鐵哥臉色微變,“這時候滅佛,恐怕八部的族人會有怨?!?
耶律鐵哥知道耶律大石早就有心滅佛。只是即位以來,一直忙于收拾其他的對手,騰不出空來辦這件事。卻沒想到他要在南征前動手。遼國是個極度崇佛的國家,寺廟數(shù)以千計,僧徒數(shù)以萬計。男子取佛名,女子化佛妝。寺廟擁有廣大的土地廟產(chǎn),無數(shù)佛奴,營利放高利貸,從達官貴人那里得到極多的捐施和賞賜,還不交賦稅。不但如此,歷代遼國皇帝還冊封僧徒高官,不但僧徒本人得到諸如“崇祿大夫”、“守司空”、“守司徒”等官職,其弟子和九族親眷還能蔭官。早在年輕之時,耶律大石就曾上書皇帝指責佛寺“經(jīng)費浩穰,僧徒縱恣,放債營利,國用不給,民甚苦之”,而且說和尚是“契丹之巨蠹,而南朝之內應?!?
“現(xiàn)在不滅佛,更待何時?”耶律大石沉聲道,“一舉兩得。北征女真大勝,馬上又要南征,各部兵馬都在北院掌握之中。那些渾渾噩噩之人,縱然對滅佛不滿,又能如何?鐵哥,北院要盯著八部領,有人膽敢造次的話,立刻稟報過來?!?
“是,”耶律鐵哥恭敬道。在他心中,哪怕釋迦摩尼,都難抵陛下的英明神武。耶律大石一聲令下,幾十萬契丹勇士,滿天神佛又有何懼。因為耶律大石早有滅佛之意,耶律鐵哥在北院早就準備了詳細的計劃。正如陛下所,北征剛剛結束,幾乎所有契丹勇士都在北院指揮之下,這時候滅佛,整個遼國都沒有任何力量能反抗。
然而,最激烈反對滅佛的,居然是皇后蕭苔不煙,她聞訊后,立刻求見耶律大石,她扯散了自己的髻,披頭散,伏地哭訴道:“陛下可知,南朝周世宗滅佛,現(xiàn)在地獄里受苦呢!陛下怎能如此不敬神佛......”
耶律大石陰沉著臉,置之不理,蕭苔不煙竟然口不擇,繼續(xù)哭鬧道:“陛下有天命眷顧,祖宗保佑,滿天神佛辟易,可陛下也要為子孫著想啊,夷列正需是要神佛庇佑,陛下怎能如此不為子孫惜福?!笨蘅尢涮湓絹碓讲怀稍?。
耶律大石臉色鐵青,忽然拍案,喝道:“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