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削藩曹家,萬萬不可操之過急。”趙質夫皺眉道。
曹迪在奏章中同時稱,因為函谷東關屏蔽著洛陽和汴梁兩座京城,而夏國最近有厲兵秣馬的跡象,所以函谷關不可一日無將,曹迪先做主讓原先的函谷守副將李稷主持軍務。同時,為恐怕夏國趁亂攻打關東,西京大營十五萬兵馬已經全面戒備起來。
“如此一來,只怕反而逼反了曹迪。太宗皇帝為了酬謝忠良,容讓折楊兩家將門世襲河東,后來又為了拱衛西京,又要安置京中權貴將門,方才讓曹家在西京大營成了氣候。原本指望他們能報效國恩,卻沒想到是養虎為患。朝廷重用折家,雖然是分了西京大營兵權,也未嘗沒有保全曹家之意。只是,沒想到曹迪下手如此毒辣,可嘆折師閔對朝廷忠心耿耿......”邵武搖了搖頭,壓下心中的怒意,“如今遼國大軍壓境,夏國又對我朝虎視眈眈,曹迪雖然跋扈驕橫,畢竟他鎮守著西京重地。若是逼得急了,只怕他一怒之下,反而投了夏國。還是只能徐徐圖之。值此國家多事之秋,小不忍則亂大謀。藩鎮乃邊庭門戶,陛下若要解決,需要有取而代之的后手,依微臣之見,廣州市舶司橫海廂軍練兵有成。可以參照其法擴充新軍,假以時日,逐步以新軍各營代替原先沆瀣一氣的行營兵將,才是釜底抽薪之策。”
趙柯深深吸了口氣,他不是輕浮之人,雖然怒極,卻也明白邵武所說的道理,強行壓下了心頭的沖動,暫時不再提曹迪之事,雙手扶著桌案,臉色陰沉道:“藩鎮跋扈,朕恐季孫之憂,在蕭墻之內。景王最近行止如何?”平常官家根本不愿提到景王,此時語氣帶著濃濃的怨毒之意,讓眾臣心頭都是一寒。
“景王深居簡出,門庭冷落,也沒有和西京聯系過。這個月來,只遣人給十六長公主送過一詩,十六長公主也還送了一。”提舉皇城司沈筠躬身道,他似乎早有準備,從懷中摸出一張紙,上面寫著景王兄妹的詩詞。皇城司在京城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監督景王,官家不肯像唐太宗那樣落下殘害手足的罵名,但卻萬萬容不得這個曾經壓在他頭上的三皇弟再有任何出頭露臉的機會,凡是和景王交往的大臣,都會立刻貶斥。
趙柯接過詩作看了,詞句雖工,卻只是酬答之作,并無心懷怨望的內涵。他陰著臉將紙折起來,夾入一本卷宗里面,暗道:“這個小賤人。”趙環已經年過雙十,因為景王的關系,朝中勛貴無人敢高攀,趙柯也從不過問此事,存心要她郁郁死在冷宮之中。
君臣商量過了曹迪之事,邵武才秉道:“蔑爾勃胡騎寇邊,大掠河東州縣,清流物議紛紛,御史臺諫也多有彈劾,認為河東行營都部署楊彥卿畏敵避戰,河東路經略副使折可求也有失察之誤。”
趙柯緊張起來:“遼軍不會逼近汴梁吧?”
“折可求稟報,入寇的胡騎不過萬余騎,僅僅是劫掠騷擾,無力攻陷州縣。折可求已率兵驅趕,河東通往中原的險關要隘,仁義砦、井陘關、殺虎口、天井關、上黨關等,都已經添加兵馬布防。”邵武躬身道,“京師的兵馬也有二十五萬,區區萬余胡騎不能動搖。”
趙柯松了口氣,搖頭道:“曉諭楊彥卿、折可求不可畏敵避戰,將胡騎驅逐出去。”
邵武又說折可求和楊彥卿上表請入援河東的兵馬都要統一聽從河東行營的軍令,但樞密院以為不可,免得助長藩鎮的力量,惡化這外重內輕之局。趙柯點頭同意,讓樞密院協調河東路和河北路諸將。官家又讓秦檜和鄧素代擬個旨意,追封種師閔為太子少保,贈以美謚,再蔭補他的子嗣為供奉官。另外再擬一道旨意申斥曹迪,罰他半年的俸祿。他適才大雷霆,又虛驚了一場,不覺有些神疲,于是便散朝回宮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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