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韓國公號施令——”上官伯瑜謙讓道。李蟾微微點了點頭,吸了口氣道:“諸位,準備好了,壹——二——三!”將手中的鐵錘重重砸了下去,只聽數聲清脆的碎響,那些晶瑩剔透的物件兒頓時被砸成了碎片。達官權貴下手砸了幾下之后,便將鐵錘放下,仆役們走了上來,為防碎片崩傷人,用桌布將這些物件全都緊緊裹緊,放到地上,再度當眾揮動鐵錘猛砸,不管三七二十一,一直砸到原本鼓囊囊的包袱變成扁扁的,想必里面的物件盡數化為碎屑后,方才罷手。
隨著這一錘一錘的猛砸,店中客人的興奮也達到了最高點,眾人高聲地慶賀歡呼,慶幸自己目睹見證了這罕見維護玉德的舉動。陳千里拍了拍了雙手,對周圍高聲叫好的人拱拱手,才回到座中,對趙行德笑道:“如何,這場戲還有點意思吧?”
“為何?”趙行德疑惑道。
陳千里微微一笑,抬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沉聲道:“你可知道,這西域和藍田的玉脈礦山,每年給朝廷帶來多少歲入,通過三十八家玉行售賣到遼宋兩國的玉器,每年能為我們換回多少絲茶和牛羊嗎?”他的眼神閃過一絲光,微微笑道,“蜀國征伐安南,還有好多蠻部未服,就在前個月,這賊石礦脈出產,不但干擾了玉器行市,還資助了南方蠻部的反叛,所以才有今日之舉。而且,三十八家玉行可不只是在此地砸賊石而已。”
“可是,”趙行德遲疑道,“這樣也行么?”
“當然可行,”陳千里笑道,“什么是玉?玉有五德?是是非非,都在文物風流而已。試問天下,能與我夏國競逐文物風流者,除了宋國,再沒別家了。可是宋國本身也不出產玉石。宋國的達官權貴,本身已經買進了大量的玉器,更不可能接受‘魚目混珠’的‘賊石’。遼國,蠻部?”他有些嘲意道,“在這方面,只是跟著我們和宋國后面跑罷了。”
這時旁邊也有人憤憤道:“說起這賊石,原本是一錢不值的,后來宋國的商人現了,便運到北方去騙蠻子的東西,現這玩意兒好騙人,兜兜轉轉,才流傳到關中,我夏國是什么地方,怎能容此種惡紫奪朱的事情繼續下去。”
趙行德一時啞然,陳千里說了句大實話,能競逐文物風流者,唯關東關西而已。宋國雖然兵馬不強,但宋國所產的上等筆墨紙硯,花紋精美異常的布帛,工序繁雜的茶餅,精美絕倫的瓷器,都暢銷于夏國,說到底,還是文物風流,能夠讓關東的審美和性情,影響到關西而已。趙行德在遼東所見,遼國和女真的器皿也有可取之處,但是中原人是鄙薄而絕不可能使用的。
趙行德喝了口茶水,心中嘆息了一聲,想起了戰事纏綿的云州城,不知這場遼宋鏖兵,將會如何收場。大宋確實文物風流,但在很多的時候,單憑著文采風流,是決定不了戰爭的結局的。在這個時代,沒有強大的武力,一切都是云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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