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盾車本身就極為沉重,吳春算計了圓木的重量和拉扯牛馬的力氣,再加上冰面滑溜的好處,把外層護板的厚度做到了極致。只有是隆冬天氣,將土地凍得硬邦邦的,才不至于陷在地里。否則的話,挪動一寸也難。盾車制成以后,吳春用營中的鐵桶炮試了幾次,普通石彈是無法擊毀這個大家伙的,而南山城里并沒有射數百斤石彈的巨型鐵桶炮。看了這個結果后,遼軍上下,連蕭塔赤在內,都有些信心滿滿。郭保義也不禁想到,若是真能攻下南山,克盡全功,再往報捷于陛下當然更好。
往后幾日,遼軍一邊攻城,一邊清理道路。稍微有些崎嶇的地方,都不惜代價地加以平整。遼軍這些異動,連同龐大的盾車,漢軍看了也不覺奇怪。“這些遼狗急了,連往城里澆水的鬼主意都想得出來。”杜吹角一邊磨刀,一邊撇著嘴道,“大概是攻城塔吧,不過只有一丈高而已,還要再造得高一點,才能從炮眼里鉆進來。”他用拇指肚試了試刀刃,順手虛劈了兩下,笑道:“正好一刀一個!”眾刀盾手都哈哈大笑起來。還有一個月不到,海冰就要融化,遼軍到現在才想起造攻城塔,未免遲了些。
“拋石機,火油罐子都準備好了。”童云杰望著那些龐然大物,冷然下令道。對付木質攻城塔,以火油罐子縱火最簡單不過。城中存放的拋石機便是派這個用場的。
“準備好了!”
底下的漢軍嘿嘿笑道,這段日遼軍攻勢雖猛,卻沒給南山城造成什么真正威脅。漢軍大多數時候都在敵臺和附堡的工事中快開炮,雖然累,但傷亡和遼軍相比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城中積儲豐富,趙行德以下諸將,和守城士卒吃一樣的東西。每天三頓,肉蛋果蔬俱全,有些士卒從來沒有吃過這么豐盛的食物,甚至暗暗盼著這樣的日子能一直持續下去。
伴隨著攻城的號角聲,那個仿佛烏龜殼一樣的東西緩緩移動,在它的前后左右,有三十多個方陣在徐徐推進。漢軍粗粗一算,在這個方向上,遼軍大約動用了兩萬余人的兵力攻城。由于一面城墻下的地方僅能容納大約攻城的兩千人施展開來,再多人也是徒增傷亡而已,這意味著敵軍將會采用輪番進攻的方式,搞不好進攻會從早晨持續到夜里。各個敵臺的漢軍將領都在提醒麾下軍卒,今天將有一場苦戰。后面的伙房早早準備饅頭,準備往城墻上送戰飯。鏖戰了兩個月,攻守雙方越來越像是一對師兄弟,將對方的一招一式都摸得清清楚楚。
趙行德看著那個低矮的“攻城塔”緩緩移動。“烏龜殼”是漢軍送給它的綽號。它如此龐大,四四方方,從外面卻看不出一點端倪。旁邊那些各種盾車、鵝車、云梯等攻城器械與之相比,就像是小孩的玩具一般。一股陰云涌上趙行德心頭:“在牛馬力氣固定不變的情形下,如果這“攻城塔”的高度只有平常的幾分之一,那么,敵軍是不是將所有重量都用來加厚外殼,甚至增加到普通攻城塔木殼幾倍的厚度呢?”他用千里鏡仔細觀察“攻城塔”后面所留下的車轍。即便在堅硬的凍土上,仍然留下了很寬很深的車轍,證明了趙行德的猜測。
“四寸炮,實心彈,雙份裝藥——砸掉烏龜殼!”
片刻后,“轟——”“轟轟——”數聲炮響,三枚的圓鐵實心彈朝著“烏龜殼”呼嘯而去。在城墻下的數萬遼軍的注目下,在后陣督戰的蕭塔赤的心懸了起來。火炮營都監吳春毫無察覺,盾車里面,巨炮,彈藥,上百馭馬和軍卒擠在一起。也不知因為空間太狹小,還是因為煩躁,在這數九寒天里,吳春也是滿頭大汗。他仿佛看爹娘一樣看著那些馭馬,生怕其中一匹突然出了什么問題。
城墻上的漢軍,各敵臺里的漢軍將領的視線也被這幾枚炮彈所牽引,跟著它們劃過數條漂亮的弧線,又準又狠地砸在那“烏龜殼”上。這兩個月來,南山城敵臺炮手射了無數彈丸,射術越來越好,居然一都沒有落空!
“漂亮——”
劉志堅剛剛還沒來得及喊完這句,卻吃驚地看到,重達十斤的炮彈,可以輕易地將把普通盾車擊成木屑,打穿幾十名士卒的實心彈,居然被那笨拙無比的“烏龜殼”彈開了,三枚炮彈先后擊中了“烏龜殼”。四寸炮的實心彈是南山城中穿透力最強的,除了擦出一些木屑外,根本不能打透它,只是讓“它”仿佛稍微遲疑了片刻,便又開始慢吞吞地向前移動。
就在這瞬間,杜吹角幾乎以為自己看花了眼,隨即,他惡狠狠地一拳頭捶在城墻上,吼道:“來吧!”保衛敵臺的刀盾手們紛紛站起身來,等著它靠近。
“準備拋火油!”
童云杰下令道,十幾臺拋石機推到了城墻內側,陶制的罐子里裝滿了火油。因為拋石機的射程有限,只等敵人的“攻城塔”靠近城墻五十步以內,便拋出火油罐。
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