樺樹皮搭的棚子外,只有一個斥候在值哨,眾老兵都在棚子里躲避寒風。隊長王貴正有氣無力地打著哈且,外間忽然傳來了顫抖的聲音:“王頭兒,頭兒,......”王貴不耐煩地道:“怎么了?”這值哨的肖寧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后生,最是膽小,一驚一乍的,見這個狍子都以為是狼。老卒朱三兒卻笑道:“說不定是個野味兒,我且去看看?!闭f著操起弓箭,站起身來搖搖晃晃出去了。
其他幾個老卒仍舊縮成一團,劉五貫笑著罵道:“也不知這小崽子得罪了哪路神仙,居然被來和咱們這些滾刀肉搭一伙。”這惡虎山的氣候比蘇州冷上老大一截,冬衣卻還是沒有下,也難怪大家都不愿出去吹西北風。
誰知朱三兒剛剛除了草棚子,立刻便低聲驚叫道:“老大,契丹人來了!好多契丹人!”這下子,王貴騰地從地上站起來,眾斥候都手忙腳亂抓起兵刃,王貴卻只直奔了出去。
王貴的腦袋剛剛從山巖后面探出去,便不覺倒吸了一口冷氣,只見連綿不絕的契丹兵馬正從山道中間通過。這樺樹皮棚子搭在一處隱蔽的山巖后面,雖然陰冷了些,卻能俯瞰山道,而不被山道上的行人所見,正是王貴特意挑選的地方。契丹軍在通過的同時,也不斷地派出斥候搜索著山道兩側,愣是沒有想到這塊突兀的山石后面居然還藏著人。契丹人都是牽著戰馬行軍的,戰馬的后面還拴著兩匹備馬,載著簡單的輜重糧草。狹窄的山道頓時被契丹兵馬擠得水泄不通,王貴暗叫可惜,心想若是在此處早早布下一支伏兵就好了,隨便扔塊石頭都能砸中一個契丹人。
“契丹狗大舉南下,難道遼陽已經失守了?”王貴的腦海里一邊飛快地轉動著雜念,一邊數著通過的契丹軍隊的數目,辦法也簡單,只要數出一炷香時間里契丹人馬的數字,再記下整支軍隊通過的時間,就大致知道大軍的人數。只是這一回,契丹兵馬的數目似乎無窮無盡,王貴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身后低聲問頭兒何時撤走,他都沒聽見。
接連過去了三撥契丹兵馬,又過了許久,連山道兩旁的遼國斥候也撤去了大半,王貴方才臉色蒼白地喃喃道:“十萬人馬,遼國居然派來十萬人攻打蘇州?!辈恢挥X,他背后已經被汗水浸濕了,回身低喝道:“快走,要趕緊通知帥府!”
幾個神色緊張到了極點的漢軍斥候這才忙不迭地借著山石的掩護退了出去,一直出了數里地外,方才騎乘戰馬,避開行軍的大路,一路朝著蘇州關城狂奔。在蘇州北面原本還有些天險可供防守,可惜漢軍可戰的兵力實在太少,因此只能重兵布防南山城一線。
蘇州關被兩面海水環抱,最狹窄處還不到十里。而南山城扼守在這里,城池雖然不大也不高,而且修筑得怪模怪樣,卻是漢軍守御蘇州最大的倚仗,不但大大小小安置了一百多門各式鐵桶炮,射程最遠的重炮射程更在三里開外,遼軍若不攻克南山城,便只能冒著炮火的轟擊通過狹窄的地峽。在地峽左右的海面上,還停泊著夏國水師的三艘炮船助陣。
南山城的守御,便落在漢軍炮營統制官童云杰身上,自從遼陽城下返回之后,除了中軍聚將,他日夜都宿在城頭上。這天傍晚,紅日西斜,海天緋紅一片,倦鳥歸林,南山城外安靜平和的景色。童云杰目視著北方,正有些出神,忽然間,他的眼神一凜,只見數騎煙塵正飛快地朝著南山城本來。
當先的斥候隊長滿臉灰塵,還未奔到城門下面,便大聲喊道:“遼兵,遼兵殺過來了!”
注:古代黑水,銃門江,今日之黑龍江,圖門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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