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大哥,沒錯,”張周望著前方,高聲道,“是帥府的旗!”心情激動之下,手指了一下,帶動這鐵鏈子嘩啦啦直響。這條鏈子上拴著五個人,死了又換,換了又死,許定和張周命大,一直活著。許定眼神復雜地望著那面黑底青麒麟的旗幟。整個鐵壁營六千兵奴,有兩千多漢人,其中一大部分,都曾經在這面旗子下而戰斗過。
“鬼叫什么,你這賤奴要死么!”奚人軍官罵道。
“你才要死!”許定沉聲喝道,舉起手中重斧,忽然就這軍官的肩頭劈了下去,只聽“咣”地破甲之聲,這奚人軍官竟然被他從肩至腰生生地劈成了兩半。鐵壁營兵奴大多是反抗遼國的各族好漢,被拘束在營里為契丹人送死,原本就壓抑了許多的不平之氣。數百漢兒兵奴突然作亂,仿佛在干柴上點燃了火油,原本穩若山岳的鐵壁營頓時亂成一片,兵奴們對幾十步以外鋪天蓋地而來的女真騎兵竟若視而不見,反而像了瘋一樣砍殺身邊的軍官,一同被殺的,還有那些平常和契丹族、奚族軍官走得近的兵奴。
“死囚造反了!”
“賊骨頭造反了!”
“鐵壁營反了!”
“反賊們造反了!”
殺聲四起之后,遼軍大營前面,喊聲又四起!柴宜面色慘白地望著炮壘下面亂作一團的步軍軍陣。到處是刀光劍影,重斧和狼牙棒乒乒乓乓地敲擊聲,慘叫聲,腦漿迸裂聲,局面就像一鍋滾油般沸騰不止。兩翼的奚軍拼命抵擋造反的兵奴,卻力有不逮,被死中求活的兵奴們殺得不斷后退。五個一組用鐵鏈子栓起來的兵奴們,在這個時候,就算沒有存心造反的也被裹挾了進來,大家只能依著漢兒兵奴的號令,移動腳步讓出了一條可以讓騎兵直沖上炮壘的空隙。
原本鐵壁營還能為遼軍炮壘爭取到重裝彈藥的時間,頓時化為泡影。帶隊沖陣的完顏宗翰心中大喜,大聲號令,前鋒騎兵分為三隊,一隊通過鐵壁營所讓出的通路,徑直沖上炮壘,砍殺毫無反抗之力的遼軍炮手,有的女真騎兵還按照趙行德所教,將大號的木塞子放入重炮的炮口,用巨斧和狼牙棒猛敲幾下,便將炮膛塞得緊緊的。另外兩隊騎兵則順著遼軍正面炮壘的兩翼朝里沖殺,已經被鐵壁營攪得軍心大亂的奚軍幾乎沒有反抗之力,頓時被拐子馬沖散了陣型,有的甚至轉身便逃。
“好漢子!”趙行德沉聲道,因為事先種種布置,女真騎兵一舉突破了遼軍營寨的防御,與遼兵形成混戰之局,雙方人馬交織在一起,前陣的火炮難辨敵我,自然也停止了轟擊。趙行德凝神觀察著戰局的進展,下令道:“我們也沖上去!”
“是!”各個炮長指揮地兵卒將火炮炮車套上馭馬,劉志堅去通知步軍伴隨炮組前進,趙行德則親自帶領二十幾名軍士,高舉著漢軍帥府的麒麟旗,先行騎馬沖上已被女真騎兵攻占的遼軍炮壘。不少炮手都逃走了。還有幾百人抱著頭蹲在地上,遼國炮手軍詳穩都監柴宜也在其中,膽戰心驚地瞧著那些兇神惡煞的女真騎兵。這些蠻子下手真狠,適才稍有反抗的炮手,現在都倒在血泊中了。
就在炮壘周圍,契丹騎兵仿佛潮水一樣從涌過來,和女真騎兵狠狠都在一起。鼓角齊鳴,雙方刀來箭往,殺聲震天,空中不斷有箭矢破空飛過。這一切,柴宜都視若無睹。柴宜雖然是個漢人,但卻因為火炮的關系,見過耶律大石多次,心知肚明,耶律大石是絕不容忍部屬不死戰到底的。自己居然做了俘虜,他的腦海里一片空白,因為錦繡前程成為泡影,就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他悲痛欲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