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彈不斷飛過遼軍炮壘的上空,忽然“砰”地一聲,正砸在弓著腰準備點燃火藥引子的一群炮手里面,斜向下飛的圓鐵彈,打中了三個炮手。最慘的一個被正中腰部,整個折斷成兩截,五臟六腑都流了出來。其他兩個也立時斃命。伺候這門炮的還剩下十幾個人,都縮在周圍遲遲不敢上前,甚至有人抱著腦袋蹲在地上。這些成天和火炮打交道的遼軍炮手,還是第一次體會到被敵人炮彈擊中的恐怖。
“菩薩保佑!”炮手軍詳穩柴宜都面色慘白,幾欲嘔吐,他強忍著惡心,沖著那些炮手怒喝道:“還愣著做什么!快點收拾,準備開炮!”又一枚炮彈呼嘯著從他的頭頂飛過,柴宜不假思索地趴在了地上,他顧不得看有時威嚴,哆哆嗦嗦地朝著對面看去、金國騎兵沖鋒陣線越來越近,戰馬毫不憐惜地踏過野草,蹄聲恍若雷鳴,大地在微微顫抖。
大群的騎兵距離正面炮壘還不到兩百步了。眼見女真騎兵越來越近,柴宜一直沒有下令開火,旁邊副將大聲道:“都監大人,還不開炮嗎?”
柴宜只顧著尋找金兵的炮彈從何而來,副將這一叫喊,他渾身一個哆嗦,回過神來,慌忙道:“開火!開火!”他的嗓門又尖又大,不待副將重復,周圍的炮長忙不迭點燃了藥引子。這柴宜也是個人才,因為遼軍所用的火炮鑄造于各個時期,射程威力各不相同,他索性將按照射程將每一炮壘上的火炮編為三組,遠程的重炮先,射程居中的火炮隨后,最后才是射程七八十步的小火炮一齊開火,如此循環往復。這開火的命令一下,自有副將和各火炮詳穩按照事先的順序不斷開火,一直到柴宜下令停止開炮為止。
“轟——”“轟轟——”“轟轟轟——”
十八門重型鐵桶炮率先開火,這些鐵桶炮的口徑極大,所射的多是石彈,火炮的射擊的方向,也是預先設置的,戰斗時不須調整,正對著兩百步外戰馬的馬頭高度。十八枚巨大的炮彈呼嘯而去,正砸在沖鋒的女真騎兵陣中,幾十名正在沖陣的騎兵頓時被砸成了肉泥。倒斃和受驚的戰馬造成了不小的混亂,“該死的!”完顏宗翰差點被一枚石彈砸中,沒空害怕,心頭默默數著數,“一、二、三,......”
這是用好幾百金國騎兵的性命才摸清楚遼軍開炮的規律,當最遠的重炮射之后,大約在穩定的數數五下以后,炮壘數量最多,殺傷力最大的中小型火炮就會射。引誘敵軍點燃藥引子后,沖陣的騎兵就要以最快的度地朝兩邊散開,減少被火炮霰彈殺傷。如果不然的話,正面鋪天蓋地而來彈丸會造成根本控制不住的混亂,等到金國騎兵重整隊形,沖擊進入炮壘五六十步距離的時候,遼軍就第三輪炮擊,與此同時,前面放空的火炮已經裝填完畢。兩百步的距離看上去很短,可以很快的沖過去,但起沖鋒的戰馬和騎兵都是血肉之軀,只要炮火不斷給沖鋒的騎兵造成混亂,這兩百步就會成為一條看沒有盡頭的送死路。
“五!”完顏宗翰心頭一震,高聲叫道:“散開!快散開!”伏低了身子,強行撥轉馬頭,拼命催馬。正在沖鋒的女真騎兵仿佛一群受驚的飛鳥,幾乎用最大的度散了開來。
“糟糕!”柴宜臉色一變,除了最小的火炮,大部分鐵桶炮都已經點燃了引線,引線滋啦滋啦地冒著火花,有的已經燃進了火門,正冒出一縷青煙,后悔也來不及了。望著面面相覷的部屬,柴宜幾乎悔得腸子都青了的時候,迅散開的女真騎兵后面,露出了一個又小又簡陋的炮壘。令炮手們驚慌失措的炮彈,就是從那里射出來,呼嘯著不斷落在遼軍的炮壘上。那里高高豎起一面大旗,黑色的旗面上繡著一只青色的麒麟,正是遼東漢軍帥府的標志。
“快稟報陛下,派拐子馬踹掉前面的火炮!”柴宜大聲吼道。
正在這時,“砰!”“乒——乓——”“轟!”遼軍正面炮壘上的兩百多門鐵桶炮先后響起來,聲音比汴京過年時最激烈的爆竹聲還要密集,伴隨著炮口的閃光,數百道黑煙騰空而起,炮壘完全籠罩在一片煙霧中,只見一片又一片的霰彈激射而出,幾乎將炮壘前面兩百步之內籠罩得密不透風。遼軍霰彈所用的材料極為雜亂,有小鐵彈丸、飛蝗石、弩矢、毒蒺藜,以各種各樣的彈道,“嗖嗖”地破空而出。幾乎與此同時,女真騎兵紛紛墜馬,戰馬縱聲悲鳴。數百騎沒來得及逃離的金軍拐子馬,在這一片片彈雨之下折損了大半,尸體上有著無數的彈孔往外汩汩流血。
“什么?”副將捂著耳朵大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