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績大步搶在元帥身前,還想朝前走幾步去,營寨后面又喝道:“來者是誰?再強行闖營,便要放箭了。”夏國營才到蘇州不過半日而已,便在劃分給他們的營地周圍壘起矮墻,挖掘了壕溝,不知從哪里尋來鹿角尖樁攔著門口。營門口的火把朝外挑著,將營寨周圍照的亮堂,軍士卻躲在矮墻和鹿角后面暗處,外面只依稀看見弓箭和刀光在微微晃動。
因為蘇州關南是安全的腹地,漢軍的營寨遠比夏國營簡陋,許多都只有營帳而已,好些的在外面布設一圈鹿角,幾乎沒有砌寨墻挖壕溝的。夏國營這種如臨大敵般的宿營方式,是行軍司的規矩,更是常年的習慣。在漢軍看來,簡直是充滿敵意的行為。
王績臉上一凜,沉聲道:“韓元帥巡查軍營,還不把寨門打開。”
鹿角后面傳來杜吹角的聲音:“小王將軍莫怪,沒有軍令,夜間寨門禁閉,任何人不得入營。”
韓凝霜眉頭微微皺起,王績卻已經喝道:“杜都頭,你這是怎么話,韓元帥在此,也不得入內么?”
杜吹角笑道:“韓盟主見諒,規矩如此,就算是本朝陛下,張上將軍到此,沒有趙將軍的將令,也不得踏足營內。”
王績見他絲毫沒有相讓的意思,不禁怒道:“蘇州是我漢軍的地方,容不得你等如此放肆!”他剛往前邁了一步,只聽“嗖”的一聲,箭矢射出,直入在離他前腳不過三寸遠的地方,半截都插入地下,只留一截尾羽不住搖晃。
杜吹角大聲道歉道:“對不住啊,王將軍,軍規難違,你不要為難兄弟。”
王績臉色鐵青,血氣方剛怎忍得下這口惡氣,正要作,卻聽韓凝霜聲音道:“煩勞杜都頭,通秉趙將軍一聲。”恰在這時,營內也傳來一個威嚴的聲音:“怎么回事?”
趙行德揮刀砍劈了幾千次,汗水浸透了單衣。他聽得營門口的聲音,便走了過來。杜吹角秉道:“趙校尉,韓元帥巡視崗哨到此。末將已告訴他們,沒有軍令,便是陛下和上將軍也不能踏足。”他這話說得極為理直氣壯。新軍士在教戎軍訓練的時候,照例要講周亞夫拒絕漢文帝入營的事情做榜樣,夏國皇帝和上將軍也不會在這事情上自討沒趣。
趙行德對杜吹角點點頭,走到鹿角前面,沉聲道:“夜間若要入營,不能空口無憑,須得層層軍令才行,若韓元帥要進來,只需下一份漢軍帥府軍令給趙某便可。”他頓了一頓,微笑道,“軍紀如此,還請多體諒。若韓元帥有事相召,趙某隨時到帳前聽命。”
韓凝霜原本臉色微寒,看見趙行德竟有些不出火。見他出來時手里還提著刀鞘,衣襟上片片汗漬,隔著鹿角問道:“趙將軍在習練橫刀么?”
“正是,”趙行德輕輕拍了拍刀鞘,笑道:“保命的本事嘛。”他對身后的衛士拱了拱手,“諸位巡營辛勞。”趙行德在漢軍中有不小的威望,王績和其他漢軍衛士紛紛拱手還禮,有的還道:“趙先生抬舉了。”適才有些劍拔弩張的氣氛,轉眼間消餌于無形。
韓凝霜眼眸微動,看了看左右,笑道:“既然如此,我們不便打擾了。”
她向趙行德拱手告辭,帶著衛士轉身離去,暗暗嘆道:“唯有這樣的軍紀如鐵,方才稱得上堅如磐石。我遼東漢軍何時有如此軍紀,如此將軍。”想到此處,趙行德的形貌愈加鮮明起來。走出一段距離后,韓凝霜忽然想起一事,嘴角浮現出笑容:“他以擅長弓箭著稱,沒想到還在勤練橫刀術,也難怪能看出宗翰每次出刀前,頭肩要先微微朝反方向偏一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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