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聳聽?!编囁夭粷M道,端起茶水喝了一口,“你看看時勢,這上奏辨冤之事,多少做點變通。”
陳東卻嘆了口氣,沉聲道:“守一,我并非不知變通。但倘若變通得太多,恐怕就迷途難返了。李陵欲留有用之身,詐降匈奴,致老母伏誅,妻子棄市,始謀變通終為負義。所以古之誠節(jié)立名之士,并非不通變通之道,之所以死義不顧,正是為此。吾輩讀圣賢書,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蕩蕩然偃於暗室之中,堂堂然行於日月之下。生無負于社稷百姓,死無愧于圣賢英靈,余愿足矣?!?
鄧素見他聽不進勸,不禁動怒道:“好,陳少陽,你是擇善固執(zhí)的節(jié)義之士,我等是觀望成敗的無恥小人。”一怒之下站起身來,居然就此拂袖出門。就連走廊上的陳夫人也未看清楚,就這么直沖沖地出門而去。
陳東望著鄧素的背影摔門而去,愣在當?shù)?,心中說不出的難受。“難道我錯了嗎?”他喃喃道,感覺一只柔胰輕輕握著右掌,耳邊有低語道:“相公不必自責,雖然奴家不明白那么多道理是非,但平常行走在汴梁街巷,人人都說......你是個好官?!标悥|點了點頭,低聲道:“鄧守一也是好官,他有他的道理。我有我的道理,”他頓了一頓,忽然道:“張明煥一定是贊同我的?!?
陳夫人聽他提起一個死人,心中不由惶恐起來,想了片刻,低聲道:“元直先生也定是贊同你的。”“嗯,”陳東一愣了,片刻后方才嘆道:“元直也是個榆木腦袋啊。”他深得官家重用,政務繁忙,連理學社的事情也大多交給鄧素、吳子龍、陳公舉等人料理,和趙行德的書信也中斷了多時?!霸?,現(xiàn)在到底在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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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死故相之子,又涉及黨爭,也不知如何才能風平浪靜?!壁w行德站在一艘平底海船上。王亨直正好從海路送一批開州新繳獲的鎧甲到蘇州,便讓趙行德搭了這艘船同去。他也正怔想著,“北方的女真金國正如本來那般強盛,遼國偏偏沒有任何衰敗的跡象。這兩虎相爭有個結之后,必然會直取中原。黨爭還這么激烈的話,恐怕要吃大虧。王統(tǒng)制,韓世忠都被調(diào)到江南去了,劉延慶十有八九擋不住遼軍,......或者金兵,我是不是該提醒一下陳東,千萬不要輕易聯(lián)金伐遼。可是,天下大勢都已經(jīng)變了這么多了,這種提醒,倒是沒什么意義的?!?
頭頂上碧空如洗,海風徐徐,趙先生獨立船頭,衣帶飄飄,皺眉沉思。這副樣子在漢軍使者的眼里,倒好似為蘇州關南的形勢悉心謀劃一樣,王績暗暗道:“我一相請,趙先生立刻答應趕赴蘇州,一路上為漢軍如此盡心勞神,那些在背后嚼舌頭的人,真是無事生非。”
平底船一直沿著遼東的海岸行駛,青黑色的海岸線一直在海船的右舷方向。幾天來一直都是順風,快到蘇州灣的時候,海流漸漸平靜起來,一圈一圈的漩渦時隱時現(xiàn)。忽然,王績望見了一座高高的燈塔,天空格外清澈,燈塔上五顏六色的旗幟顯得格外艷麗?!暗搅?,到了!”他高興地大叫起來,睜大雙眼,努力地分辨著燈塔上最高處那一桿土黃色的大旗,那上面用血一樣的顏色書寫了個大大的“漢”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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