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大先生嘴角浮現出嘲諷地笑意,他其實也只是猜測而已,卻一下子就試出了遼陽使者的底細。他受完顏阿骨打之命來試探這使者,雖然烏熱一句話都沒有說,但他那死人一樣的臉色出賣了自己。沒落的渤海人使者而已,也沒必要弄那么清楚。
“貴使有些心事要想,在下就不便再冒昧打擾了。”韓大先生輕松地站起身來,抖了抖袖子,有些可憐地看了這個渤海人一眼。他只要走出這個帳幕,隨便招呼一聲,這個渤海人就會被抓起來,按照處置細作的規矩,處以群馬踐踏之刑。
烏熱大難臨頭,渾身如墜冰谷,手腳都僵直了,當韓大先生經過他的身邊,那一抹嘲諷的笑容顯得分外清晰。忽然,這面帶笑容的臉卻和烏熱腦海中某個圖形重合了起來,他仿佛抓著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大呼道:“韓大先生,韓大先生請留步,在下有話要說。”
韓況沒想到這渤海人居然還認得自己,腳下不禁緩了一緩,奇怪地叮著烏熱,沉聲道:“你還有何話要說?”他那眼神和口氣,就仿佛問臨死的人交待遺一樣。
烏熱此時已完全明白了自己的處境,渾身顫抖,牙齒也咯咯作響,卻鼓起全部希望,低聲道:“小人這次出使金國,陛下特意叮囑,若是遇見了晉王的后裔,便小人帶一句話,當初都是妖后作祟,將耶律皇族子弟過繼給韓氏逆臣,大先生,認祖歸宗的時候到了。”
這番話原本是深藏的秘密,為了保住性命,烏熱連珠炮一般的說了出來。這一回,輪到韓大先生渾身一震,他祖上的身世,確實是耶律皇族,當初承天太后寵愛韓德讓,卻不喜韓德讓之子韓昌,便將耶律皇族子弟過繼給韓德讓為繼子,并且安排這過繼的兒子諸步接手韓氏在南京道的勢力,熟料韓昌卻不是個等閑人物,不忿在南京道受到排擠,居然帶著一班忠心于他的年輕部屬遠走東京道,在遼國的腹心之地創下好大一片基業,并且尾大不掉,以至后來起兵叛亂。韓昌之變后,受連累的南京道這一支過繼的韓氏子弟,實則是耶律皇族的血脈。
這等詭異離奇的身世,原本是韓氏中少數人才知道的秘密,自從高麗國君受了契丹人的好處,將避難的韓氏后裔全部交送遼國處死之后,韓大先生便以為世上無人知曉了。誰知這天大的秘密居然從一個渤海人口中說出來,怎不叫他震驚莫名。
烏熱見韓況的臉色陰晴不定,低聲喚道:“大先生,大先生。”
韓況猛地收懾心神,眼中透出踏入陷阱中的猛獸才有的兇狠光芒,盯著烏熱,沉聲道:“貴使說的是什么意思,韓某全不明白。”他手上青筋畢露,朝著烏熱走近了一步,臉色可怖,似乎立刻就要下手滅口一樣。
烏熱也算是渤海人里的豪杰,此時竟然嚇得渾身軟,絲毫提不起反抗之意,只戰戰兢兢道:“陛下當年做北院翰林的時候,親自翻閱親貴皇族宗譜,才查明大先生原來是晉王的遺脈。除了大先生,晉王再沒別的后人,只要您點個頭,就是尊貴無比的晉王啊。陛下即位以來,勵精圖治,唯才是舉。大先生,晉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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