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行德將漢軍奪取蘇州關南的計劃透露了一些。李四海臉色陰晴不定地聽著,暗自咒罵漢軍鳩占鵲巢,卻不得不壓下怒意,緊皺眉頭開始思索著對策。
占據蘇州關南為根基,經略海疆是他考慮了月余的計劃,誰料一下子被釜底抽薪。如果蘇州關南在遼軍手中,說不定還有奪取的可能。可要占據它的偏偏是漢軍。這就讓人無可奈何了。承影營到遼東的目的便是援助漢軍,使其能與遼金周旋,不至于被消滅甚至吞并。雖然權將軍對如何完成分遣軍務有極大的自主權,但死磕并奪取漢軍的根本之地的話,護國府那邊就交待不了。如果第八營駐扎蘇州關南,倒是可以要求單獨設防一個港口,以備水師不時之需。但是,如果夏軍不能具有整個蘇州關南,將夏國水師的主港口設在那里終究不太安全。
趙行德講完以后,李四海的神色也恢復了平靜,只輕嘆了一聲道:“真是可惜啊。”端起茶水來喝了一口,閉目品茗片刻,抬頭問道,“第八營是否要和漢軍一起進駐蘇州?”
“我們將繼續經營太白山南部和鴨綠江這一塊。”趙行德沉聲道,“蘇州關南雖然有幾萬畝荒地可以開墾,但相對于十余萬軍民來說,還是太過狹小。我們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雖然那邊易守難攻,但目標太過明顯,需要重兵布防,可以想見,只要漢軍一直將重心放在那邊,而不能展到遼東的腹地,就會面臨糧草不足的問題。到時候,護送糧草,海面上炮助其扼守要隘,都要靠李校尉了。”
李四海壓下怒氣,點頭道:“分內之事,好說。”他沉默了片刻,問道:“趙校尉決定仍然留在這邊,也是對漢軍的決策不以為然吧。”
趙行德沒有直接答話,只嘆了口氣,端在茶盞來又喝了一口。按照大將軍府的軍令,由他全權負責援助遼東漢軍,李四海率第八營自海上輸送糧草軍械接應。故而照常理而,李四海并不能直接和漢軍接觸,也不能對漢軍的戰略做出評判。趙行德更不會輕易和他討論這方面的問題。
李四海會意地點了點頭,沒有再繼續下去,換了個話題道:“趙校尉收留了好些百姓,光是開荒種地,又要防備敵人時時騷擾,糧草恐怕不能自給自足,還需要海上運送吧。”談到糧草補給方面,他眼中有似笑非笑的神色。
趙行德無奈地苦笑道:“正是,還要李校尉大力相助。”
李四海擺了擺手,笑道:“你我何必客氣,”他手指輕輕叩著桌案,沉吟道,“我這里倒有個法子,可說兩全其美,便拿出來與趙校尉商量一下。據我所知,陛下和大將軍府都有意在擴充水師,而遼東到處有數十年,甚至百年以上樹齡的柞木,乃是新造海船急需的上佳木料。更巧的是,第八營現在所占據的太白山、鴨綠江這塊地方,不但有適合造船的上品木料,而且到處都是溝渠,只需將大樹砍伐后,等待漲水之時,放木排沖到下游,再順著鴨綠江順流而下,便到達了海口。反正與其運載糧食軍械而來的海船放空回去,不如將上品木料運回云屯港的造船廠。”
一說到造船,李四海眼里就閃著光,“這木料囤積在那里,還得再放上幾年,脫了水份才能使用。”他清了清嗓子,喝了口茶水,對趙行德笑道:“從遼東伐倒木料,運出來我們建造水師,換成錢財,在安南、大理和宋國購買糧食北上遼東,嚴絲合縫,一點都不浪費。而且伐木所得肯定遠遠高于開荒種地,這事若能成的話,趙校尉也不必再另行向大將軍府請求撥下糧食賑濟百姓了。”
“此策甚妙!”趙行德撫掌贊道,朝向李四海拱了拱手,“多謝指點!”
“好說,好說,”李四海看著看著趙行德,笑道,“你我二人聯名上書,得到護國府同意應該問題不大。我還有個考慮,木料長途運到安南云屯港,雖然也能用得上,卻還是有些破費,不如就近在遼東設立一間造船的分廠,我原來屬意選址在蘇州關南,如今卻不得不另行斟酌了。”
為了養活承影第八營收集的數萬百姓,趙行德可謂絞盡了腦汁,苦思各種營懇生財之法。遼東山林里到處都是參天巨木,伐木和墾荒相比,簡直就是無本生意,趙行德自是希望造船用遼東的木料越多越好,當即點頭答應,并連聲向李四海道謝。
“都是承影袍澤,這么客氣做什么。”李四海慨然道,他也想明白了,雖然不能占據蘇州關南,索性支持第八營將太白山鴨綠江的根基坐大,到那時候,這一塊孤懸遼東,必然需要接應,水師不愁沒有用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