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奎拍了拍大腿,笑道:“可惜不是冬天,不然,讓這幫家伙都‘放響屁’。”眾漢將都哈哈大笑起來。這‘放響屁’乃是漢軍處置內奸的一種刑罰,因為山中嚴冬極冷,而漢軍又缺衣甲,便將內奸脫得精光,用繩子牢牢綁在樹上,臨走時在他肚子上踹上一腳,聽一個響屁,這人放出了熱氣兒,不一會兒便凍成了冰棍。這里冬天苦寒,一旦寨子被毀,就算逃了出去,也只有凍餓而死一途,所以遼東漢軍最恨的便是內奸和叛賊,一旦現動搖不定的,下手處決也極為狠辣。
張六哥卻面帶憂色道:“現在時候非常,無論是契丹,還是女真,甚至高麗人,都會想方設法地拉攏這些心志不堅之徒。如果我們下手太狠的話,會不會將這些人中間的推倒女真人那邊去?”他所擔心的,乃是漢軍各寨已經數十年獨立山頭,有的寨子要其舍下幾十年的基業,向南集中整編,必然有心生不滿的,這時候,再以雷霆手段清除某些懷有二心的漢寨領,只怕會更加激起某些人的不滿,甚至干脆撕破臉皮,不再奉韓凝霜的號令。
熊人岳雙手拄著長刀,憤憤道:“還有什么可猶豫的?出了一個奸賊,害死一個寨子!早些除掉,早些省事!”漢軍各寨勢力單薄,之所以能在遼東生存下來,靠的是鮮卑、太白等群山的隱藏。在過去的幾十年里,出現過一兩個內奸向契丹人出賣了寨子的位置,結果整個寨子都被遼軍蕩平的事情。
薛從效緊緊握著拳頭,重重地點頭,恨恨道:“這些家伙不早點除掉,將來必壞了我們大事。”他臉色陰沉,當初薛家乃是漢軍在地方的一戶暗樁,結果一名叛賊出向遼國所告密,致使他全家被遼國朝廷捕獲,僅僅年紀幼小的薛從效一人從狗洞里逃了出去,父母親族皆受盡酷刑而死。
趙行德面色凝重,覺得張六哥擔心不無道理,以如此激烈的手段整合漢軍,是否會恰得其反,導致漢軍內部離心離德。但這是漢軍內部清理門戶之事,韓凝霜請他來旁聽,不過是以示坦誠相待。他一個客卿身份,若是強行干預的話,未免就有些過界了。所以趙行德只能對張六哥點了點頭,卻不能出支持。
其它將領都主張解決死心塌地投靠金國的漢寨。對這兄弟相殘的事情,張六哥眼中閃過一絲苦楚,也就沒再說話。漢軍內部一場大清洗不堪避免。今夜之后,不知多少人要人頭落地。接著許德泰等漢軍將領開始商量如何設伏襲殺這些漢軍中的叛徒,一邊動這些山寨中埋伏的暗樁,再以忠于韓凝霜的將領取而代之,如何清洗叛徒山寨中的黨羽。
韓凝霜并沒有參與這些具體的討論,除了關注正在的將領外,不時打量著坐在一邊的趙行德。此次邀請他參加密會,不僅僅是彌補前段時間許多布置將他蒙在鼓里,更是向夏國展示韓氏對于漢軍各部的控制能力。那些不服韓氏號令的寨子領,很快也會意識到這一點。韓氏隱秘了數十年的布置和暗樁,就是為了應付今日這種形勢。
三天后的一個早晨,不知何方飛來的鴿子降落在鴨子河上游的雞鳴寨。雞鳴寨的大當家月余之前南下黃龍府,參加漢軍會盟去了。現在寨子里雖然是俞二當家掌管著,但兄弟們都更服最講義氣的劉三當家。
三當家劉擒虎剪下鴿子腿上綁著的紅麥稈,隨后拿來一本《唐絕句百》。對照著《唐絕句百》將紙條展開讀完后,劉擒虎沉默了半晌,終于嘆了口氣,將這紙條揉成團吞進肚子里。他這些動作都極為小心,和與平常粗豪勇猛的樣子大相徑庭。若是有人看見這幅景象,估計會驚得跌倒在地上。劉擒虎能舞動重達百余斤的大刀,生就一副粗豪無腦的模樣。但他實在是個最為小心謹慎不過的人,這一本唐詩一直都放在劉擒虎的房間,大家都以為劉三當家不識字的,擺一本唐詩只不過裝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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