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山寨二當家樸鐵巖說,寨子里有一千多戶契丹人,近兩千騎兵,還有“吃不完”的糧食和“喝不完”的酒。因為漢人根本就無法靠近這個寨子,趙行德甚至懷疑他所說的都是想象。趙行德建議誘敵出擊,然后他用承影的騎兵攔腰截擊敵人,卻被王亨直嘲笑了一番,契丹人不是傻子,在冬天,這種小寨子里的契丹人是絕不會出來的。天寒地凍的,有吃有喝,誰出來誰就是傻瓜。
契丹人的寨墻不高,五尺夯土,五尺排得很密的木樁,木樁上建有垛口,每隔一段還修得有箭樓。在東京道遍布著漢人、渤海人、五國人、女真人等眾多種族,契丹人大都是駐軍,既維持遼國的統治,又搜刮著當地的財富。
望著那不過一丈左右的土木寨墻,在一片平坦的雪地中宛如天塹,假如有了火炮,趙行德嘆了口氣,肚子不爭氣地咕咕咕響了幾下。這聲音仿佛有傳染性似地,王童登、杜吹角、簡騁幾個人先后咕咕咕響起來。
四當家童云杰轉過頭沖著趙行德笑了笑,他上山前是個遼國的舉人,童云杰從懷里掏出一把炒秫面遞給趙行德,示意他和著雪吃下去,墊墊肚子,童云杰的臉頰消瘦,眼眶很深,趙行德不忍拂了他的好意,小心地掏出一團還算干凈的雪,和炒秫面混在一起,大口吞下。那沒磨干凈的秫殼又硬又散,他喉頭一陣癢,幾乎反射似地干嘔了兩下。趙行德連忙強自按捺,將那冷冰冰的雪和炒面強行咽了下去。只覺得一股冷冰冰東西直接到肚子里,仿佛將腸胃都凍成一團。現在外面天寒地凍,內里又是一團雪水,凍了個通透,牙齒忍不住得得作響。
童云杰臉朝著前方沒有看見,后方的樸鐵巖卻冷冷地“哼”了一聲,這些夏國軍士,武藝雖然可以,卻是身嬌肉貴,若沒有漢軍,只怕在遼東的密林里一個冬季也熬不下去。自從承影營來到以后,連寨子大當家王亨直的口糧也消減了,他們還說三道四。如果不是為了在這些外人面前爭一口氣,證明漢軍還能打仗,不是只能在山里躲藏的饑民,也不會有今天這一仗,兩千多兄弟,不知能回去幾個?
天色漸漸黃昏,契丹人的寨墻上點燃了火把,火光下依稀可見人頭晃動,那是漢軍最好的靶子。“是時候了,”王亨直眼中閃過興奮之色,揮手讓二當家樸鐵巖率領兩百前鋒,從雪地里匍匐爬過去,用弓箭搞掉寨墻上防守的契丹兵,四當家童云杰則帶領四百人拖著二十架云梯趴在后面。梯子一旦搭上,王亨直自己就帶著一千多人開始搶寨。
“趙將軍的人遠道而來,又是大小姐的客人,折損不起,這送死的活兒,就讓咱們遼東漢人來干吧。”王亨直一句話堵住了趙行德的疑問,轉頭又去觀看戰場的形勢。
“大人,我們怎么辦?”沒想到到了戰場卻沒有揮的機會,王童登不免有些焦急。
“你想上去?”趙行德望著那修筑在山谷平地里的惡虎寨,四周的積雪極深,若不能悄無聲息地潛行近前,就憑漢軍在雪地里移動那蝸牛一般的度,簡直就是活生生的箭靶子。
漢軍幾個當家的都忙著給部屬做最后的鼓動,說來說去,不外乎“打開契丹寨,要吃又吃,要喝有喝。”“咱們什么都別想了,拼掉一個契丹人算是一個。”“大小姐的客人在后面看著,還帶種的,不要丟了漢軍營的人。”
寒冷的風中吹散了這些低沉而簡單的話語,血液卻從軀體最深處開始默默地燃燒,身形瘦弱的漢軍開始吃掉隨身的一點糧食,相互搓著手腳,爭取在攻打敵人前恢復一點活氣兒。趙行德深深呼吸一口仿佛結冰的空氣,胸肺刺痛的感覺讓麻木的身軀恢復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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