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萬里迢迢到敦煌來殺人,不可思議。”趙行德?lián)u頭道。應(yīng)該不會是朝中的政敵。理社聲勢更大,社陳東在福建路尚且能存身。這東人社在奸黨眼中只不過是螻蟻一般的存在,實在是夠不上要動用刺客。
李蕤亦道:“我看分明是兇手蓄意栽贓嫁禍。”二人說話間。有一騎從對面馳來,見到趙行德便大聲喊道:“趙軍使,大將軍府有令,我營集合在西都駐屯的兄弟,協(xié)助追拿學(xué)士府行刺的兇嫌。適才刺客是朝北方逃去了嗎?”趙行德抬頭一看,正是他麾下軍士劉政,點頭高聲道:“好,我亦即刻備馬前來。”
劉政在馬上向趙行德行了個軍禮,口中大聲吆喝,猛夾馬腹,催馬向北而去。他還要通知其它幾位在附近家中休整的承影營軍士。
軍令如山,趙行德當(dāng)即和李蕤告辭,匆匆趕回家中,李若雪早得了劉政的通知,矗立在院中等候。趙行德鎧甲、弓箭和糧食水囊、大氅都整理好了,放置在馬鞍旁邊。趙行德臉色故作輕松,微微一笑,輕輕將若雪摟在懷中,寬慰道:“幾個藏在暗中的小丑而已,大將軍府動了天羅地網(wǎng),定讓他展翅難逃。”
他說的輕松,其實數(shù)千大軍撒開了,每一小隊軍士不過數(shù)騎,十?dāng)?shù)騎而已,若是突然遭遇道那幾個刺客,對方膽敢在敦煌學(xué)士府行刺,自是悍不畏死,又有毒弩,困獸猶斗,還是頗為兇險。
李若雪垂下眼簾,掩住眸中的擔(dān)憂,低聲道:“多多保重。”強(qiáng)忍住不舍,放開趙行德,目送他上馬馳出門外,方才回到寢室中,跪在觀音像前閉目為他祈求平安。
這樁學(xué)士府中的血案,直令五府震動。皇帝陳宣亦龍顏大怒,親自下旨,命龍牙軍調(diào)了兩營軍士緝拿兇嫌,半個時辰后,龍牙、虎翼、承影軍共出動了數(shù)千軍士,騎兵拉開一張大網(wǎng),向北緩緩搜索,另軍使飛騎通知馬鬃山山口北面的烽燧、營隊和蔭戶牧場,嚴(yán)密注意一切可疑人等。西北的玉門關(guān)、陽關(guān),東南的蕭關(guān),都封閉了起來。
這場事關(guān)朝廷威信的大搜索從日至夜,先遣的虎翼軍不斷現(xiàn)逃竄兇嫌經(jīng)過的痕跡,軍情司和敦煌府衙門所馴養(yǎng)的獵犬也跟蹤著兇嫌戰(zhàn)馬的味道。到了晚上,數(shù)千軍士打起了火把,在曠野中不斷尋找搜尋,終于在次日黎明時分,將三名兇嫌圍困在馬鬃山的一處山坳里,但這三名亡命之徒,居然在絕望之下,用毒弩自盡了。
擺出的偌大陣勢,卻只帶回三具尸體。不用說兇嫌身后必有主使,查證起來卻是耗費時日。一日夜的奔波勞碌,歸程的騎兵都有些無精打采。一座小樓的窗后,一個身形側(cè)立陰影中,一雙冷冷地眼睛,居高臨下地看著這一切。
“拍死了兩只嗡嗡亂叫的蒼蠅,還看了好熱鬧一場大戲。這兩萬貫,花的值。”邱大官人轉(zhuǎn)動著食指上的碧玉戒指,臉上浮現(xiàn)出一個輕蔑的笑容。他的手保養(yǎng)得很好,粗大的骨節(jié)都陷在肥厚的筋肉中。
“掌柜的,這次會不會鬧得太大,有些行險了?”站在他身后的羅掌柜小心翼翼地問道。他是邱大官人最心腹的掌柜。在宋國的時候,無論是販賣人口、私鹽,還是安排人手砸對頭的店鋪,和山匪勾結(jié)殺人掠貨搗亂,邱大瑞都放心的讓他去做。有時邱大瑞無暇分身,價值十萬貫以上的黃金,也放心讓羅掌柜經(jīng)手結(jié)交官府。這番把生意做到了關(guān)中,邱大瑞也把他帶在身邊。這一回,對付這群同樣來自關(guān)東的士子搗亂,羅掌柜卻覺得邱大官人做的不太穩(wěn)妥。
“行險?”邱大瑞輕聲重復(fù),眼中閃過一縷寒光,緩緩道,“我若容他們進(jìn)了丞相府,才叫行險。”話語中帶著一股不容忤逆的威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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