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上遺尸甚少,這是極有效率的撤退。”趙行德暗道,他輕提馬韁,大宛馬輕輕快跑起來,得得來到校尉段懷賢的身側。
段懷賢皺著眉頭似乎在考慮著什么,見趙行德上來,問道:“何事?”
趙行德猶豫片刻,沉聲道:“末將以為,突厥人可能是詐敗。”這念頭他在心底反復考慮過多次。
“哦?”段懷賢拿起鞍韉上的韁繩,輕輕放慢了馬,“何以見得?”
“這,”趙行德一時有些語塞,那些突厥騎兵逃逸得過于從容,只是他的強烈感覺而已,他思索片刻,沉聲道,“若非早有準備,突然遭受夾擊之下,突厥騎兵死傷絕不會如此至少。”
段懷賢眼神微微一閃,淡淡道:“就這些?”
趙行德理了理思路,沉聲道:“蘆眉軍隊作戰循規蹈矩,雖不易大勝,也不易大敗。突厥人若要取勝,非得想方設法亂了蘆眉軍隊的方寸不可。要的一點,是讓蘆眉軍隊離開海岸,既得不到海上的補給,又失去堡壘的依托。突厥人殲滅了北方軍團,焚毀了蘆眉的堡壘,又將安德洛大將的級掛在大槍上,這是在激怒蘆眉皇帝。現在這場詐敗,很可能是突厥人的驕敵之計。蘆眉皇帝既滿腔憤怒,又低估了突厥人的實際戰力。說不定會離開海岸,貿然攻打羅姆突厥人的越冬牧場。”他邊想邊說,原本有很多未能想透疑慮,都結合起來,越說越是順理成章,仿佛看透了羅姆蘇丹的用心似的。
行軍司馬黃宗道跟在后面,聞驚呼道:“若照你說的,羅姆突厥人為了演這場戲,居然甘愿犧牲這么多族人的性命?”他往身后望了一眼,雖然曠野上的人馬尸體顯得極為稀疏,但總有一兩千具了。如此欺敵,代價未免太大。
趙行德一愣,不知不覺間將人心計算得如此險惡,自己也有些恍然。他臉色微微一變,沉默著沒有說話。段懷賢卻淡淡道:“只要能讓蘆眉皇帝中計,將蘆眉國精銳盡殲于一役,從此以后,海西地就是羅姆突厥人的天下了。”他轉頭看著趙行德,點頭道:“很不錯。”他嘆了口氣,道,“我營畢竟是客軍,事到如今,只好盡人事,聽天命。”
果然,段懷賢在軍議上提出突厥人很可能是誘使蘆眉軍隊冒進,但很快被湮沒在蘆眉將領們七嘴八舌的議論中。老皇帝阿列克賽經受不住這場北方軍團全軍覆滅的刺激,各縱隊的將軍又不滿足于微薄的戰果,經過一晚商議,終于決定離開海岸,繼續向東行。安條克大公伯蒙德二世因為今天獲勝中居功至偉,信心滿滿,主動請纓擔任全軍的前衛縱隊。
離開海岸沒多久,內6地形逐漸起伏不平。蘆眉的軍隊行軍變得十分艱難,不得不沿著丘陵間狹窄的道路行軍,東西向的道路間多有丘陵阻隔,左右翼相互呼應不便。于是,蘆眉軍隊的行軍隊列,由左右翼掩護主力,變成了安條克軍隊為前衛,約翰皇太子率領的縱隊為后衛,阿列克賽皇帝統領蘆眉軍隊主力精銳在中間行軍。而為了防止被突厥人偷襲,每天都將先遣輕騎兵放出很遠,一方面選擇適合宿營的營地,一方面偵查突厥人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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